“說起來,你應該聽過一個問題……明都,你覺得人形與其他動物有什麼區別?”
這猝然的題目讓當時的李明都感到迷惑。
他說:
“人是會使用工具的動物。”
記憶裡的那一天陽光明媚,秋陰看著陽臺上只有綠葉的梔子花,掩嘴偷笑:
“是啊,可這是人的特徵,又不是人形的特徵。我要問的是,人在形態上為了使用工具,又與其他動物有什麼區別呢?”
他說你別賣關子啦,時間有限。這年輕女孩才捧著臉答道:
“很簡單,人是一種直立行走的動物呀!這就是人形與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啦!”
恐龍、鳥類或者企鵝也存在接近直立的二足步態,但這種步態與人類的直立不是一個概念。
人類的直立骨架最大的特徵即是“脊柱的方向與重力的方向保持水平”,簡單來說,即是脊柱垂直於地面。這在地球動物群中,是極為稀少的。
大部分動物的脊柱是垂直於重力方向,呈出與地面平行的姿態,僅僅略有傾斜。
而這種特徵的形成,正在於人類選擇了使用工具之路,便需要將前肢從步行中解放,然後往著這條大道一路狂奔,徹底地四足脊椎動物的譜系中分流。
而這又是來自於不可思議的自然選擇的結果。
他張開自己的機械手,機械手的骨架也是五根手指。
他想他是在一個有著人形或類人的直立生物的文明世界裡。
而他即是按照“模仿生物、從事具有生物特點的工作”進行組裝的機器人。
骨架的安裝並非是流程的結束。傳輸帶繼續向前與分流,很快就載著他來到了下一個目的地。在這裡,他將進行功能模組的組裝。
人類的孩子正常順產,便是從子宮出來,經過產道。
而他面前的正是一條極似產道的狹窄隧道。
在這條隧道里,他被機械手控制著坐上一個椅子。周邊的牆壁緊緊地貼著他,幾近一種壓迫。各種各樣的功能模組便在他的身上生成,像是擠,又像是列印一樣地進入了‘架’的體內。
那時候,李明都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大堆嘰嘰喳喳的聲響,像是戲臺上十幾個戲伶陸續登臺唱歌又走下。
“你就是我們的頭腦嗎?”
“呀,這就是我們以後的頭腦嗎?”
“算力檢測中……屬於普通型號。”
“我是‘聽覺’,能夠接受的聲波頻率在5hz到1ghz。”
“‘頭腦’,你好,我是‘內皮’,請儘量不要讓我接觸超過一千度或低於零下兩百度的環境。”
“我是‘飛’,在使用我之前,請調整模式。”
“我是‘仿生肌肉’,為的是從事具有動物特點的工作,所佔據的部位是a16到b9,f8到g7。”
諸如此類的資訊流隨著安裝而湧進,隨著安裝完成而徹底歸寂。每一件東西的安裝都會帶來全新的功能,既有輸入模組,如對聲波的聽覺,對化學小分子的嗅覺,也有輸出模組,如仿生肌肉,網路模組,也有自我的防護,譬如內皮和外皮。
這兩種說是皮,但並非人類的面板,內皮分為兩種,一種是柔性材料,負責包裹功能模組和加強抗震能力,防止直接裸露在空氣中,一種是類似貼片的材料,則具有自我的防護效能。
而表皮不同,它是一種塗層。機械已經被內皮完整包裹後,在即將從隧道中出來的前一刻,均勻地噴灑在身上的某種複合材料薄層。
根據工作場景的不同,選用的材料也不用。
他被塗上的是一種金屬銀的塗料,區域性,可能是為了對安裝在那裡的功能模組追加保護,被施以了一種很深的紅色或一種泛藍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