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江新月,她神情倒是寬泛些,招手示意人過來坐,“今日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緊接著她想到了什麼,嘴角下垂,“可是江家的人為難你了?”
“沒有為難我,侯夫人倒是想要替我說門親事,是楊家的二公子。我娘也同意。只是他們也不敢這麼隨意定下來,問我情願不情願,我都沒有理會。”
盧氏臉一黑,“可是懷遠侯夫人的孃家人?”
“自然是。”
“那楊家公子什麼名聲……你孃親就不知道嗎?”
“知道,但是她覺得我也只能配得上這樣的人家。”
盧氏臉色更黑了,饒是知道徐氏是什麼性子,也忍不住生氣。什麼叫初初只配這樣的人家,徐家用心教養出來的姑娘不說高嫁,也合該選個家世清白為人上進的夫婿,那楊家的酒囊飯袋怎麼配!
盧氏忍不住動火,顧忌著徐氏的身份,不好說得太明顯,許諾道:“她這幾年行事越發糊塗了,你且放心,有我們這些人在,不會將你隨意許配出去的。”
她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顯然也是這麼打算的。
江新月在徐家長大,說是徐老夫人帶著長大的。但是徐老夫人年紀大了,她大多數時候還是跟在舅母后面的。真要是說起來,舅母盧氏比她的孃親更像是孃親。
她沒能忍住,上前抱了抱舅母,軟軟地依偎在舅母的身邊。舅母身上有淡淡的水梨香,混雜著濃重的藥味,她忍不住問:“這次到底是什麼病,怎麼還在吃藥?上次見到表哥,我還問了他,他也沒告訴我,只說讓我寬心。”
說是詢問,更像是撒嬌,如同小女兒般痴纏著。
其中依戀的態度不言而喻。
盧氏眼中閃現過一絲複雜,保養得當的手靜靜摸著小姑娘的細軟的頭髮,溫和地笑著:“能有什麼,就是最近底下收上來的賬多,被累到了。”
“您也該學著鬆快鬆快,底下養著這麼多的人,讓他們……”江新月還想要說什麼,就聽見外面金珠的驚呼聲。
“大公子,夫人和表姑娘在裡面說話呢,您且等等。”
金珠的聲音從遠及近,顯然是沒能攔得住。
江新月坐正了身體,正好就看見徐宴禮挑著簾子進來。
他身量纖長,穿著一身墨綠色緞面錦袍,整個人猶如蔥蔥翠竹更加挺拔清俊,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兒郎。
而此刻他的面上帶了幾分寒氣,呼吸間還有白色的水霧析出,壓抑著情緒行了禮,便直接看向坐在床邊的江新月,“你怎麼過來了?”
江新月心中多了一絲異樣,怎麼覺得今日每個人見到她都覺得十分驚訝,可是她來徐家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她壓下心底的那些不自在,回話說:“我來看看舅母。”
從徐宴禮進來的那一刻,盧氏的臉就垮了下來,絲毫沒了對著江新月的溫和。她就算保養得再好,眼角也開始出現皺紋,面上多了幾分嚴肅。“你的規矩呢?既是知道你妹妹在這裡,就這麼不管不顧地闖進來?”
徐宴禮也自覺失禮,深吸一口氣之後低頭賠罪,“是我的不是。”
盧氏看著床幔上的花紋,並沒有開口說話,徐宴禮也就維持著賠罪的動作身形並沒有半分晃動。
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古怪,沒攔住大公子的金珠半隻腳都踏進屋內,又將腳縮了回去,將簾子放下在外面守著。
而江新月現在就算是想逃,也不能像金珠一般逃走。
在舅母和徐宴禮之間來來回回看著,猜想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不應該啊,徐宴禮從來就是別人家孩子的代表,舅母私下裡對徐宴禮也是讚賞居多,沒聽說她對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眼下會試在即,今年徐宴禮是預備下場,開始逐漸接觸徐家事務,舅母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同徐宴禮起爭執?
她最後還是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氛圍,小心翼翼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同你沒有多少關係,別亂想了。”盧氏收斂了笑容,拍了拍她的手,“等會我還有點事情,要不留下來住幾日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