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了去見白秋水的時候,吳銘卻有些膽怯了。
沒錯,這一次,他真的膽怯了。
一路走來,不論艱難苦難,不論邪魔惡獸,吳銘都不曾怕過。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有些怕了。
白秋月拉著吳銘,要去見白秋水,母子重逢,這是天底下最大的喜事了。
可是沒拉動。
白秋水看了看吳銘。
“殤兒,你,你這是怎麼了?”
吳銘眉頭緊鎖,臉色悲苦,到底是怎麼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的腦海中回想起當初看到白秋水時的場景,白秋水的滿頭白發,臉上堆壘的皺紋,就好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刺痛著吳銘的心。
滿打滿算,白秋水也不過五十幾歲。
修煉功法,駐顏有術,尋常女子,修為不是很高的,五十幾歲,也會保養的很好,甚至有的看上去跟二十幾歲的花季少女沒什麼區別。
可是白秋水,卻看起來更像七十幾歲的老嫗。
就連眼前的白秋月,也顯得有些老態龍鐘,雖然頭發還沒有全白,卻也已經斑駁了。
“我,我……,我不敢見她。”
吳銘躊躇了很久才諾諾的說道。
“為什麼,殤兒,難道你還在怪她麼?”
“不,身為人子,怎會怪她,我是恨我自己,我是在怪我自己。”
白秋月看了看秦念殤,秦念殤也看了看白秋月,此時此刻,天下間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吳銘的心情。
吳銘的心中,有一種深深的自責和慚愧。
遙想當初,他心中的確有恨,他恨自己的母親,因為拋棄,使得他成為了一個從小就沒爹沒孃的孤兒,所以,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吳銘。
吳銘,就是無名無姓的意思。
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去想什麼爹孃。
可是現在,一步步走到近前,吳銘逐漸明白了真相。
他成了孤兒,自然很苦,但是他知道了,白秋水比他還苦,那種苦是他無法想象的。
知道白秋水重來沒有想拋棄自己,重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吳銘心中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可是,自己現在風生水起,名聲大噪,白秋水卻失去了人生中最好的年華。
一切,都是為了他。
吳銘心中的愧疚是,他恨自己,就算自己是被拋棄的,他也該盡子女孝道,不該去恨,這天底下,哪有孩子恨父母的道理,正所謂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自己號稱堂堂熱血男兒,卻從來沒明白這個道理。
起碼,父母對自己還有生養之恩。
樹有根,水有源,沒有他們,哪來的自己。
就沖這一份恩情,自己心中怎麼還能有恨?
“姑姑,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白秋月隱隱之間,多多少少能體會一點吳銘的心意。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吳銘的頭說:“殤兒,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你沒有錯,這些年來,你一定吃盡了苦頭,誰都沒有錯,如果真要說錯的話,錯的是這天,是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