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冬青原本快到極致的一劍驟然慢了下來。
快與慢的變化,在轉瞬之間完成。
魯妙子的神工九變,原本已經做好了迎接對方快劍的準備,結果,對方的劍鋒驟然慢了下來,讓魯妙子的凝神一擊,頓時有了片刻的偏離。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就是這微弱的差距,讓冬青眼前一亮,驟然出劍。
這一劍,不同於方才肅殺死寂,宛如一輪在冬日中冉冉升起的太陽,暈黃的陽光掃盡了黎明前最後那一縷黑暗的光芒,將萬里冰川盡數送入魯妙子的眼底。
這一劍,彷彿冰箱的燈火一樣,越是明亮,反而越發給人以寒冷的觸感。
看似孕育生機的太陽,在冬日裡越發死寂。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燦爛,更帶著生冷的氣機,魯妙子第一次心底裡生出一絲頹唐不可抗拒的情緒。
大巧若拙,這一劍正是拋卻了無數不應有的劍勢,直指人心,秋風秋雨愁殺人,此劍一出,比秋風秋雨更令人傷心測度。
這是隱藏在暖陽下的冬日寒風,他能感受到無常劍劍尖傳來的森寒劍氣,冷漠而又無情。
神工九變的最後一變,在冬青的這一劍之下被完全迫出。
此刻,魯妙子心中再無任何試探的意思,這一招,便是他全力以赴的一招,是他一身武功運轉到極限的體現,是生死壓力下,毫不留手的一招。
空氣顫抖的嗤嗤聲絡繹不絕,魯妙子的神工九變和冬青這外生內死的一劍交錯在一起,彷彿時空撞擊一樣,虛空生火。
砰地一聲輕響,兩人一觸即分,魯妙子肩頭一晃,幾乎站立不穩,冬青則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三步之差,代表的是神宮境界與半步宗師的差距。
不過,面對這種差距,在場的四人誰都沒有說什麼。
這一戰,看似冬青輸了半籌,可雙方約定的是冬青能接下對方的神工九變,就這一點來說,冬青已經贏了。
沉默片刻,只見冬青徑直走到白行簡身前,單膝跪地,低頭說道:“公子,屬下接住了。”
白行簡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經此一戰,你也有了不少收穫吧,早日將剛剛那一劍的體會融會貫通,你應該就能練成二十七劍了。”
“是。”
冬青聞言起身,不理會秋棠對他的擠眉弄眼,再次如木頭人一樣,站在白行簡身後。
此時,魯妙子也回過神來,看著冬青那張不過二十來歲的臉,嘆息一聲。
“罷了,老了老了,差點兒連一個小輩的劍都接不住,看來,我這一身所學,是註定要歸你們宋閥所有了。”
看著魯妙子無奈的笑容,白行簡道:“魯公不要如此,若非魯公有傷在身,這神工九變冬青是結不下來的。”
“況且,這也不是生死之爭,魯公只用九變,冬青尚且能夠接住,若是再打下去,還是魯公的勝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