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最忌諱聽到“魚肉百姓,橫行鄉里”這八個字了。
只要查實了,基本上就是個死字。
更何況是參加會試的考生們聯名去告狀。
陸仲亨越想越害怕,背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喃喃自語:“這個小閻王太狠了,肯定是河南官牙局向他告狀了。我不過就白用了他的馬車一趟,又沒有弄壞,怎麼能唆使舉人去告我呢。這下完蛋了。”
誒不對,他還沒完蛋。
胡惟庸既然叫人跟他說這些,肯定是想救他。
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去求胡惟庸了。
陸仲亨去胡惟庸府上跑了一趟,談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老朱本來打算今天在朝堂上好好獎勵陸仲亨緝拿盜匪之事,結果昨日接到舉人們的聯名信。
那些舉人們都是每個州府挑出來的最有文采的人,寫個告狀信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而且那日受了氣,自然要拿出點真本事好好罵罵。
他們說陸仲亨“仗天恩以填私慾,挾功名以害鄉里”。
老朱看得腦子“嗡嗡”地,當年那些迫害他的貪官惡財主似乎化身成了陸仲亨躍然紙上。
這會兒他坐在朝堂上,死死盯著陸仲亨,殺氣騰騰。
陸仲亨兩股戰戰,忙出列跪在地上磕頭:“臣知錯了,求皇上開恩。”
“陸仲亨,你個狗膽包天的畜生。咱不弄死你,白當了這一回皇帝。”老朱咬牙切齒地說完,把舉報信交給旁邊的太監,“念。”
文官聽得熱血沸騰,個個點頭:好文采。這一屆舉人還行。
武官們暗暗搖頭:嘖嘖嘖,沒救了。誰聽了都想殺人。
朱柏聽得笑出鵝叫聲:那日那一車舉人們到了應天之後,他確實跟他們說了幾句。
畢竟這些人以後有可能會成為父母官,他要考驗一下他們有沒有跟權勢對抗,為民主持公道的勇氣和想法。所以就告訴他們寫御狀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他可以幫他們帶進宮,直接交給皇上。絕對不會被人截住。
然後這幫舉人商量了半柱香時間,就由河南承宣佈政司鄉試第一名執筆寫了這封告狀信。
果然是文采斐然,有理有據,不愧是河南的解元。
老朱聽得上頭,沒等太監唸完,就一拍龍椅的扶手對著陸仲亨怒吼:“畜生,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陸仲亨臉色煞白,直磕頭:“微臣錯了,再也不敢了。”
茹太素走出列,對老朱拱手:“皇上。雖然陸仲亨可惡,可是他剛剛緝拿盜賊有功,就殺了他也不合適。”
老朱冷靜了下來。也是,本來就是咱叫他回來領功的。好像跑偏了。
朱標也怕老朱殺人,忙出列說:“父皇聖明,念在陸大人有功在身,這次便算他功過相抵,不賞不罰,讓他好回去接著緝捕盜賊立功,於朝廷於百姓,都最好。”
老朱眯眼看著陸仲亨:“標兒都出來為你求情了,咱也不好殺你了。既然不殺你,打傷了你還耽誤你捉賊,也不好打你了。不過不罰你不足以平民憤,你自己說說看如何是好。”
老朱這不就是遞刀子給陸仲亨要他自己割自己肉嗎?
好狠,我喜歡。
立個典型最好,以後我看誰還敢來佔官牙局“客運”的便宜。
朱柏饒有興致望著陸仲亨等他回答。
陸仲亨說:“臣愚鈍。”
這傢伙太不知死活,竟然跑到咱的店鋪裡自稱“本侯”,壓根就不把咱和老十二放在眼裡嘛。
這幫武將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日子一舒坦了就開始驕橫跋扈,目中無人,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