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紡織廠回來之後,穆筠之不到九點就回了自己的臥室準備睡覺,凌晨四點,她和楊烈要去一趟墓園。
其實原本不必這麼辛勞的,只是唯有這件事,她是絕對不允許被媒體拿來炒作的,她只想安安靜靜的把家人安置好。
因此她和楊烈私下定了這個時間點,連辛子煜都不知道的。
到了約定時間之後,穆筠之戴著一頂黑色的漁夫帽,一身黑灰色休閒打扮,輕手輕腳的出了門,楊烈則開了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在地下停車場等她。
一上車,楊烈就指了指後排,說:“都在這裡了。”
穆筠之立馬回頭,四個四四方方的紫檀木匣子就擺在那裡,每一個匣子正前方都嵌了一張寸照。
雖然是木匣是緊閉著的,但她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父親的那個盒子裡面是一串紫檀木的手串,母親的則是一對翡翠吊墜耳環,楊媽的是一枚老式金戒指,竺之的是一個毛絨高飛狗。
穆家山莊被燒了整整一夜,根本什麼都沒有剩下,這些他們生前曾接觸或佩戴過的東西,也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被楊烈和穆筠之收著了,最終卻成了唯一的遺物。
依依不捨的收回了目光,穆筠之迅速的繫好了安全帶:“咱們走吧。”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門口早已有人等在了那裡,是墓園的管理員,他將二人引到了地點之後,就默默的離開了。
這是一個大的合葬墓,與旁邊的墓距離也有好幾米之寬,這是她們商量之後一起定下的,因著竺之最喜歡在寬闊的地方奔跑。
四個木匣都被搬了過來,穆筠之挨個細細撫摸著,不知不覺眼淚已經如雨點一般不斷的滴落在上面,楊烈安撫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慢慢的挨個將木匣放進刨好的坑裡。
他小聲唸叨著:“穆叔,王姨,媽,竺之,咱們終於回家了。”
“我和筠之準備重建穆氏了,筠之頭腦跟穆叔一樣聰明,你們不用太擔心。”
“再說還有我呢,我也回q市來幫她了。”
“怎麼樣,還是國內的空氣好一些吧?!”
“竺之,你是小男子漢,記得要照顧好他們,我也會替你保護好姐姐的”
“你們呢,在那邊好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時,楊烈已然是帶了哭腔。
人們一直用‘男兒有淚不輕彈’來教育男子要堅強,但後面一句‘只緣未到傷心處’卻總是被自動忽略。
穆筠之轉身抱住了他,四年多了,積累下來的思念、隱忍、委屈、不甘和憤怒此刻如洪水一般勢不可擋,奪眶而出。
這種切膚之痛,旁人難以體會,也只有他們倆能相互明白,兩兄妹就這麼痛痛快快的大哭了起來。
良久,哭完之後,穆筠之抽噎著擦乾淨了眼淚,她伏在墓碑前鄭重的磕了三個頭,冷聲說道:“爸,媽,楊媽,竺之,你們泉下有知,一定要好好看看,徐一海到底是怎麼摔下來的。”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楊烈有些吃驚,可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下山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上車之後,楊烈並沒有急著出發,他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緊鎖著眉頭問穆筠之道:“你還是沒有放棄復仇對吧?!”
“嗯。”
一聲輕答,卻彷彿千鈞重擔一般,將楊烈的肩頭壓得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