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97年3月,太宗駕崩,此時正值內憂外患之際,朝廷為穩定局面,匆忙之中皇太子趙恆同月繼位,後世稱之為宋真宗。
公元998年,改年號“鹹平”。
皇帝張貼皇榜,招攬天下賢能異士。
皇城根下,東華門外,市井最盛。
加上這皇榜,南來北往的各色人士,給百姓茶樓酒肆增添了不少談資。
今日是這家少年郎奪了名頭,封了賞,明日又是那家銀槍蠟頭跌了份,丟了臉面,灰頭土臉的回了家去。諸如此類的話題,總是不泛新鮮,哪怕是同一件事,也能叫他們說出新鮮來。
小夥子漢子們聽了哈哈大笑,小媳婦小姑娘聽了,或者鄙夷或者豔羨,在心裡暗自劃拉著,要能尋了誰誰誰做郎君,倒是極好。
春光四溢,少女懷春,架不住佇立在身後已久的慈母窺視了半日,拿了手上的扇團或是正在納的鞋面,兜頭給了那麼一下,姑娘們回了神,紅了臉,摔著袖子,理了裙擺進了屋。
但屋外的聲音是隔斷不了的,放了簾子,各種動靜還是傳了進來,連娘那句半打趣地話也飄了進來:“你這丫頭樣貌不行,女紅不中,還想尋個好人家?那也得人瞧得上你啊。”
姑娘臉越發紅得滴血,扭著手帕,就是不肯出聲。
突然街上傳來一片驚叫聲,對面樓上的幼童亮著又脆又亮的嗓子喚著:“二姐,二姐,快來看。來了個神仙般的人物,保證你喜歡。”
推門的聲音,珠子串成的簾子一陣噼裡啪啦響,一股特殊的女兒香味傳來,聲音婉轉動聽:“你再胡說八道,當心姐姐告了爹媽,撕了你的嘴。看你……”
對面姑娘的聲音突然隱去了,那幼童的聲音又輕快的響起:“二姐,這次我沒說錯吧。哎呀呀,不得了,二姐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了。”又輕又脆的巴掌聲響起,想來是那幼童調皮。
“翠兒姐姐,翠兒姐姐。”對面幼童的聲音不停地叫喚著。
這次他叫的正是躲在屋裡的姑娘,翠兒。姓黃,年方二八。
黃媽媽在屋裡喊了一聲:“翠兒,對面的林家在叫你呢。我去做飯了。”
咚咚咚,一陣腳步聲下樓,翠兒才從屋裡走了出來,撐起窗戶:“小九兒,怎麼了?”
“翠兒姐姐,你看樓下。”小九兒白白胖胖的小短手一指。
那人長得真的是好看啊。
著一身黑色直裰,滾了紅邊,繡了金線。頭發用三爪金冠豎起,眉入鬢角,眼似星辰,鼻若懸膽,唇薄而嫣紅,面如冠玉。
腰間系一條一指寬龍鳳紋腰帶,左側懸掛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陽光一照,讓人花了眼。
身旁牽著一匹高大白色駿馬,馬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韁繩鬆鬆握在左手,男人還不時用右手摸了摸白馬的頭,白馬親暱地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像個撒嬌地小女孩。
翠兒左右上下看了看,臨街門窗都是敞開的,有的半掩,有的大開,有的掀開一角,大膽點的姑娘直接叫開了:“新來的陌生人,您可是要去揭皇榜當官去的啊?”
陌生男人抬頭一看,一眼就鎖定了聲音的方向,認真地點了點頭。
頓時又換來姑娘們一聲低呼:“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有人姑娘吆喝著:“金榜提不了名,您可到此處尋了位姑娘,娶了美嬌娘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陌生男子微微一笑,像暖冬裡的太陽,又暖和又熨燙,不知不覺到了心底。
這個神仙般的人物就是來自困龍山的楚瑾瑜楚大公子。
當初有幸認識葉登封葉法師,聽他說道,一路打馬來了汴京。
山上本來就是民風開放淳樸,到了這兒,他也沒覺得什麼不一樣。
偶爾看到那些放肆的姑娘被她家誰誰拎了耳朵,打了頭,委屈著不敢做聲,他覺得還挺有趣的。
只有那個聽著叫翠兒的姑娘很安靜,偶爾拿眼睛看她一眼,像個大家閨秀般地坐在布簾子後面。
那布簾子是墨綠色的,上面繡了一株紅梅,繡工陣腳一等一的好,反正他娘親是繡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