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一腔的雜亂心情,秦晚忘了自己的手還鐵鉗似的抓著程昱的手,而程昱也沒有出聲提醒,直到他們抵達唐家。
很巧,孟言和林越兄妹正打算出門,於是,兩方正好在唐家大門前碰到面。
坐在張揚的敞篷車裡,林越騷包得像只花孔雀,他隻手撐著方向盤,朝車窗後的秦晚笑得像要勾引良家婦女一般:“好巧,我們正準備去找你們!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s市,我作為師長,是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帶你們好好領略一下s市的秀美風光。”
話說得漂亮,但開著敞篷名跑的林越可一點也沒有作為師長的穩重。秦晚此時沒有心情與他玩鬧,直言道:“我找孟言。”
正低頭看手機的孟言聞聲抬頭:“找我?”
秦晚與她對視:“嗯,找你。”
孟言偏了偏頭,問:“有什麼事?”
秦晚只是看著她,不說話,此時她面上故作冷靜,其實心中已是驚濤駭浪。這樣高強度的強撐使得她疲憊不已,她的唇色已經漸漸發白發青……
孟言發現了她的異常,問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秦晚做了個深度呼吸,她開啟車門走出去,朝著孟言走近,站在她面前,嘴唇顫抖著,問:“孟言,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孟言微怔,探究一般的目光落在秦晚身上。
許久,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我是孟言。”
她一直表現得老成穩重,鮮少流露出鮮活的表情來,但此時她的眼中卻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微光,顯得俏皮而可愛。她說:“你可能發現了,我是孟言,也是……嚴蓁。”
秦晚在下車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真正面臨這一刻的時候,她依然神魂震蕩。
她踉蹌兩步差點被自己絆倒,是身後的程昱扶住了她。
孟言看著這樣的她,臉上一片冷然,就像報複得逞了似的。她眼中的星光已經全數退去,換上貨真價實的怨。
她說:“晚晚,我是嚴蓁。”
“三年前,你為了蘇潯折斷我的手指,將我趕出秦家。我早年喪父喪母,沒有人收養我,秦家便給我安排給了一個我的遠房親戚照顧我,但那人搶走了我的醫藥費用來賭博,後又不滿足,拿我當籌碼向秦家討要錢財,後來更是策劃了一場車禍。”
“我在車禍中傷了臉,當我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我開始回想我的一生……”
“我想起了你。”孟言揚起嘴角,說,“我一直在想著你。”她嗤嘲一般笑著喊,“晚晚。”
“我想你當初對我如何如何的好,想你後來為什麼又輕易改變了,我一直在思索,但我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
“後來有一天,我再一次從手術臺上醒來,我突發奇想,我要整容,我想帶著這張陌生的面孔來到你的面前,將往事一點點呈現在你面前,想看看你這三年以來,有沒有一次覺得自己很過分。”
“晚晚——你很過分啊。”
孟言頂著陌生的面孔朝她伸出手,溫柔地問:“晚晚——你知道我的手很疼嗎?”
“你知道我上過多少次手術臺嗎?”
“你知道我在得知自己的手再也不能恢複如初的心情嗎?”
“你知道我被困在幹癟的車裡出不去的絕望嗎?”
孟言說:“晚晚,你對我真過分啊。”
秦晚的瞳孔緊縮。孟言的質問擠壓著她胸腔裡的氧氣,使得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我……”
她想解釋,但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蓁蓁,我……”
她想說什麼,但眼前一黑,徹底昏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