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理上,她從來不把自己當公主,在她看來,公主應該是被捧在手心裡的,來自家人的關心把她呵護在一個完美的世界,她的心是晶瑩剔透的,發出來的光,那是家人的關注與陪伴,這些,封曲自認為什麼都沒有,所以反過來,她的心是黑色的而且瘡痍滿目,有用錐子戳開的大黑洞,有被老鼠啃過的殘破邊緣,難看至極。
她的心,從來不認識什麼家人。
所以到了實際上,她想救救自己,想自己不要總是活在痛苦裡,所以她堅持,她要活得像個公主,這樣在她照鏡子的時候,就感受不到悲傷,她要保護自己,不求錦衣玉食,但起碼不要改。
她願意活在糖衣裡,她想求求這個世界,不要再變了,不要再強迫她,她的心馬上就要化成爛泥了。
封曲閉著眼睛跟練清遠一起仰靠在椅子上,淚水已經浮在了眼皮底下,她猛地睜開眼,看旁邊的練清遠,他安靜地閉著眼睛,風吹過,豎起的頭發隨著飄動。封曲一下子就不想哭了,伸了個懶腰,全身都活了過來。
“練老師,我們回去吧!”
練清遠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微笑著說好。
“練老師,我冷了。”
“冷?”封曲看著他點點頭。
“那好說,你走我後面,我在前面擋風。”
“好!”
封曲乖乖地退到練清遠後面,小心地跟著練清遠走,讓自己好好地待在那寬大的背後。
淚水只能證明心痛與受傷,睜開眼睛,感謝世界,讓她填埋這個黑暗無底洞時,用的不是硫酸而是溫泉。
☆、第 22 章
“學長,這裡有人麼?”一個漂亮的女生端著一碗麵問練清遠,聲音柔柔細細的。
“沒有。”練清遠回答。女生坐下來,坐在封曲的旁邊,一根一根的吃著面,說文雅已經不夠形容了。猛地,女生抬頭。
“學長好,我是法語系的何妍,是這樣的,我對研究生的課程非常感興趣,所以想向學長借些書看看,如果沒有給學長帶了來困擾的話,不知道學長是不是願意借我。”
何妍微笑,整個人幹練而有精氣神,活力滿滿。封曲看了看何妍,滿眼的小星星,一點也不收斂。
“可以啊,不過你能看得懂麼?”
“如果看不懂的話,我是不會借的。”
何妍說得信心十足,儼然就是把學霸掛在了頭上。
“可以加一下學長的聯系方式麼?”
“可以。”
“那學長我們再聯系,我先走了,學妹再見。”
封曲瞠目,這要個qq也太容易了吧!難道練清遠看不出來這是搭訕?難道那個學姐只是在借書?可她怎麼知道我是學妹?她怎麼知道練清遠是學英語的?這,這簡直就是設計好的嘛!
封曲把蓋澆飯攉攪了攉攪,越攉越覺得飯很難看,難看到吃不下去。抬頭看練清遠,他卻是春風拂面的樣子,吃個飯慢慢悠悠的,一點也不男子氣。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次吃飯,練清遠的手機就會一直響,響得封曲心焦,響得她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千分貝的屋子裡,響得她的胃失去了知覺。
練清遠吃飯也越來越慢了,吃一回飯要看四五遍手機,或者一直看著,封曲火氣卡在喉嚨眼裡,灌不下飯,也說不出話。
“是何妍麼?”
“對,你怎麼知道?”
“猜的。”
練清遠微微一笑。
封曲坐著等練清遠吃飯,已經比平常平均吃飯用時要多出兩分鐘了,封曲覺得自己的喉管在被淩遲,什麼都不能說,因為沒有說話的能力,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此時很痛苦,痛到只夠收起要留下來的淚。
練清遠每週二下午三點都會去打羽毛球,封曲這次早早地就來了,坐在離羽毛球場不遠處一個石椅上。石椅對著羽毛球場的方向是一片叢林,叢林茂盛,但剛剛夠封曲從裡面可看見練清遠。
還有一個女生,何妍。
飛躍的身體,荷爾蒙的氣息,來來回回的羽毛球形成連線兩人的羈絆,慢慢的,羽毛球掉的次數越來越少,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
跳起來,甩拍,封曲一直盯著練清遠看,這次腦子裡出現的只有他全身肌肉裸露的畫面,腓腸肌和比目魚肌的拉長,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的收縮與張力,背闊肌的牽拉······
封曲一點不動,靈魂已經飛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