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
封媽媽說：“那要是能去醫院就別去診所了？你問問張立強，看看他會不會聯絡到七院的人。”
封曲心裡竊喜，她真的不想去診所，畢竟以後是要去醫院工作的，而且作為一個學醫的人，封曲覺得如果可以在醫院穿上白大褂，那就是最滿足的事情了！
“那問麗春不就行了，她就在裡面當護士！”車裡做的其他朋友說。
“那中，回來我問問。”
晚上吃飯的時候，封爸爸對封曲說：“現在你有倆選擇，一個是去診所，這個咱人熟，你要是不想去光蓋個章也行。還有個，就是你去七院跟著你麗春姑，這要跟住護士，你想去哪？”
“那我就跟著護士吧。”
封曲雖然不曉得怎麼又冒出個姑姑，但她從小在城裡上學，光這小區裡的親戚，她認識的五個指頭都數的過來。如果這個親戚網是個圓盤，那封曲，就是那突出去的，幾乎要完全脫離的小圈，她與外面的世界相接觸的面積遠遠大於那細小的，就要斷掉的部分。
封曲經常會想，如果等父母都不在了，那她可能會和那龐大的親戚體系脫離，除了有血緣關系的，其他的都將斷了聯系。
這麼多年在外面上學，封曲也發現，城裡同學的親戚圈都特別小，也沒有趕會什麼的雜事，如果放在文明的程序來說，這是不是意味著，越文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越淡薄，因為人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自己身上，沒有時間去活絡關系，一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關系。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了車，是個結合園林的大飯店，座椅下面就是魚池，每個圓桌周圍圍著大葉的綠色植物，差不多算是一個包間。
進門的地方是個桌子，桌旁放著一箱箱的紅袋子，袋子裡是掛麵和喜糖，給了喜錢後領一袋就進去吃桌。
迷迷糊糊，渾渾噩噩，周圍人聲沸沸，從不曾降低過，小孩子們一群群的，往池塘裡扔麵包。六七十桌，上菜的速度卻很快，壓壓地擺了一桌，好多都摞了起來。
紅燒肘子，清蒸魚，經典烤鴨，燒雞灌湯，大炸蝦，黑椒牛肉······完完全全稱得上是個盛宴，上完雞鴨魚肉八寶飯，就來扣碗點心鹵面湯，最後走的時候，桌上剩下的許多都有一半。
封曲本以為起碼要把點心帶走的，卻沒人帶，依稀記得，好像聽說過，是女方不興帶，帶了有損身價，在婆家容易受欺壓，被看不起。
真的是一直延續的心照不宣的事，女方的人都直接走了，只有男方的才要了些塑膠袋子，不管是不是自己這桌的，把一個菜都兜完了。
這次來參加的是百天席，而這寶寶的媽媽算是一個跟封曲玩過的朋友，她也就比封曲大了一歲，看著人家生完了好那麼瘦，真的覺得一股子的挫敗感。
出去的時候，遇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雖然已經六年沒見了，都是小學認識的。
封曲小學的時候跟村裡的幾個姐姐哥哥去城裡上學，當時還沒有拆城中村，後來上了三四年級，又來了幾個弟弟妹妹，因為封爸的朋友在這個學校有熟人，所以就一股腦都送進了這裡。
對大家來說，這無疑是為他們的未來開啟了一道門，但路途漫漫，很多人並沒有把上學的路繼續走下去，而她自己，算是在這一片都混得很不錯了，當然，這只是指學習。
當年，上六年級的時候，看著大家都缺課，聽說是去各學校參加小升初考試了，封曲當時什麼都不懂，到暑假都快完了，封爸直接帶封曲去了分班考試，當時的封曲只是覺得陌生的環境，後來，才知道，原來封爸是花了四萬才讓封曲進去的。
濱城第一中學，也是濱城前三名的初中。
也就是這四萬，讓封曲跟其他小學夥伴們漸行漸遠。時隔多年，他們有的已經當爸，有的已經工作，這之間的差距，讓封曲很不自在。
在封曲的世界，上大學才是正常，而在這裡，封曲卻成了不正常。面面相覷，盡管以前一起住，再親密，如今都化作是淺淺一笑，或者笑得再深一些，就像以前一樣親密。
該過去的終會過去，緣分淺的時間會證明，再親密也是假象，因為在時間軌道上回首，你終會預設這一切的合理性。
第二天，封爸已經安排好了，封曲過去跟著護士，按照關系來說應該叫姑，但封曲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姑”，所以也開不了口。來來回回，在這裡呆了兩天，除了跟在護士後面到處跑，看著他們做皮試，打針，換藥，就沒有其他的了，在這裡呆的，是真的非常多餘。
三天以後，出乎意料，封曲竟然遇見了練清遠，高大的背影坐在床邊，正在給床上的小男孩喂湯，小小的勺子對上小小的嘴，練清遠認真地喂著，小心翼翼地不讓湯流出來。
“練清遠？”
“封曲！你怎麼在這兒？”練清遠站起來轉過身去，看封曲穿著白大褂，愣了一愣。
這還是第一次見封曲穿白大褂，平時的那個姑娘，跟現在的醫生模樣，他怎麼也聯想不到一起。現在的她，看著很正經，但臉上的稚氣還有那雙靈動的眼睛，還是那熟悉的封曲。
“我在這裡預實習，這個小朋友是？”而且旁邊還站了一個年輕女子，總不會是女朋友什麼的吧，封曲不敢扭頭看那個女人，想著嚥了口唾沫。
練清遠笑著說：“他是我小侄子，這是我堂姐。”床另一側的年輕女士站起來說了一句你好。
封曲這才敢正眼看過去。可能因為孩子生病，所以練堂姐的臉色很憔悴，看見封曲穿著白大褂，以為是醫生，整個人眼睛就亮了。
“靈靈姐，她是我同學。”練靈頷首，來的護士拿著一張張單子，給練靈說讓去繳費，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練靈讓練清遠去，自己在這裡收拾一下東西，看著孩子把吊瓶輸完。
於是封曲自告奮勇說帶練清遠去繳費處。
護士已經去了下一個病床，封曲沒有跟著，其實她這幾天經常逃班，去門診區晃蕩，去看了看康複在這裡的科室和複建器材，因為關繫有限，又什麼都還沒學，封曲只能在兒科住院部實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