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入戲固然是好，你能演好，我更加高興，也為你驕傲。但是你要看清楚，程旦這個角色在某些方面是很偏激的，你過分入戲，還把他的習慣演化到你的生活習慣裡來了。錦聿，你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演員，你不僅要入戲，還要出戲，我就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要演一個殺人犯，你總不能因為入戲，就真的要去殺人，對不對？”
“我……”
“錦聿，我不是希望你做好一件事情，而是希望你都好。”林蓁蓁說著，又嘆了一口氣，“我不反對你有新的嘗試，但是你要知道分得清戲裡和戲外。你在這個行業，也應該聽說過有些人一輩子將自己困在一個角色裡。試著放低對自己的要求，把目標定在及格線上，放自然一點，也許，你會更好。”
喬錦聿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那我還是回去跟你睡吧。”
“不，你睡客房。”
反正李媽都收拾了。
···
林蓁蓁為了能騰出下午的時間，把上午的行程擠得滿滿的，然而還是不行。她正準備動身去東美，一位德國的大客戶突然就來了，她只能讓王盛先陪著，自己給喬錦聿打電話。
“不能來？”
喬錦聿抓狂得就差沒把地上撓出一個洞了。
“對，我走不開，只能後面看影片了。”林蓁蓁低頭，撥弄起自己手上的新戒指，那是昨天買的一對素戒，沒有一絲一毫的裝飾。
她想了一會兒，這才出聲，十分鄭重的向喬錦聿道歉，“對不起。”
她的職業還有許許多多的原因，制約著她，讓她沒有辦法像其他女人一樣，能將家庭，丈夫放在心中首位，她有太多太多比這些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辦。她只能盡力去平衡，但肯定也效用不大。
“蓁蓁，你別這樣，突然和我說對不起，讓我覺得我現在有一點像在無理取鬧。”喬錦聿說著，忽然輕輕地笑了，“其實，這也沒多大的事情，你不在現場，或許我心理壓力會小一點，會表現的更好的。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剛剛就是有點……失落。”
“嗯，”林蓁蓁手指收緊，在辦公桌上輕輕地扣了兩下，“錦聿，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事情，你只要知道我愛你，比喜歡你更多一點，我愛你。”
“……”完了完了，他的情緒，要飛了。
“我盡量把這週四和這週五的時間騰出來，這兩天我們還是回嵩慄苑住吧，免得打擾到別人。”
“……”喬錦聿捂住臉，捂耳朵，捂胸口，“蓁蓁我先掛了！”
說著，電話就掛了。
林蓁蓁坐在那裡，看著手機上的通話結束，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喬錦聿的模樣，她輕輕地笑了出來，又讓王盛安排了人過去，把喬錦聿試鏡的錄下來。
晚飯結束之後，林蓁蓁這才得了空，接過了王盛遞過來的平板，點開了喬錦聿試鏡的那段影片。
喬錦聿摘取了兩個片段，第一段是程旦得知了程纖穠逃婚，程茹也被逼嫁入世家，他悲憤不已，給母親周蕊發書，要斷絕他們的母子關系。
這是一段內心獨白的戲，在劇本裡，程旦是帶著悲憤，一氣呵成地寫完了那封信的，因為他早就對周蕊的守舊感到厭煩，甚至是憎惡了。喬錦聿也是這麼演的，只是在寫完那封信之後，他又多新增了一個放空的動作，渾身無力地癱軟在椅子裡，定定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為什麼要加最後那麼一個動作？”
林蓁蓁聽到影片裡，陳熵在問。
“因為程旦他生長在單親家庭裡，周蕊既是他的父親，又是他的母親，就算他下了狠心來斷絕母子關系，但內心裡也是極度痛苦的，這種感覺就像是把他的頂樑柱給砸斷了一樣，他很茫然。所謂母子親情，不僅僅是母親對兒子的惦念，還有兒子對母親的期許，在這個時候，周蕊辜負了他。”
林蓁蓁忽然點了一下暫停，抬眸看向了車窗外，母子親情嗎？
她大概明白喬錦聿想表達的程旦是什麼樣的了，在謝聃的劇本裡，程旦的角色是在周蕊死之後，才徹底成長起來了，而喬錦聿在這裡新增了一個動作，就讓程旦提前覺醒了。
她繼續看影片，陳熵果然提出了相同的疑問。
“母子親情是程旦這個角色要呈現的一部分很重要的內容，如果單單只依靠周蕊的付出來表現親情，那程旦這個兒子就太混賬了，表現出來的親情也會很單調，很籠統，只有相互的，在彼此不可聞的時間裡，相互惦念，這樣才能讓周蕊的死成為一種誤會，成就一場偉大的母愛。”
陳熵被說服了，林蓁蓁也是。
她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意外，她本以為喬錦聿有一點爭鬥之心，才會去接這個角色，可現在，但看他對人物的理解和把握，要比尋常的演員要高出很多的境界。
他不僅僅是程旦，還是這部劇的副導演，或者說他將自己看作這部劇的導演，才會方方面面都注重影響，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全都被他考慮進去了。
第二段戲是程旦被救下之後，想到了周蕊，決定去蘇州家中探望母親，在路上遇到了張儒飾演的尹申。尹申告訴了程旦周蕊被日軍殺害的訊息，程旦這才如夢方醒，知道救下自己的人就是周蕊，在街頭痛哭流涕……
因為張儒就在南町，陳熵就把張儒喊來了，和喬錦聿對戲。
林蓁蓁覺得，這一段比起先前那一段，喬錦聿就表現的平平了，尤其是在張儒的襯託對比之下，喬錦聿只能勉強算哭得很傷心，哭得很好看。
“陳導怎麼說？”林蓁蓁合上了ipad，問前座的王盛。
“陳導那邊對喬大還是很滿意的，他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話，後面要再給喬大請一位表演老師來補補課，編劇也沒反對，簡總棄權了，但決定權，還在您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