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只吃白飯?晚點兒會餓吧!”鐵寧兒一臉擔心地道。
東方豔火頭也沒回,“其他給二哥吃吧。”
“……”全家人都怔住了。
“那小子怎麼了?”竟然要把雞腿讓給他吃?連東方定寰都開始擔心了。
“我讓他學管帳,今天聽了一天各處管事的彙報,可能嚇到他了。”蘭蘇容愧疚道。
鐵寧兒聞言,一陣失笑,“原來如此。那不用管他,餓了他就會自己找東西吃。”就算他不吃,他院子裡的人也會哄他吃。
“這主意好!”東方騰光道,“你們知不知道他上次跟我出門時,光是在勾攔就花了多少錢?”
“你別說,為了獎勵他難得認真做事,還把雞腿讓給我,我今天不想揍他。”當天晚飯後,蘭蘇容讓廚房熬了一碗八寶粥,切了點臘肉和水果,讓人送到東方豔火的院子去,與這些夜宵一起送去的還有一本程嵩注記過的經營論述,她只是希望小叔子知道,長久以來怎麼把資源做更大的發揮,就是維持龍謎島的方式,只是聽到那些“壞訊息”並不是全部。
當然啦,蘭蘇容覺得東方豔火很聰明,若換成別人,也許她安慰幾句也就罷了,但她想以他的聰明必然可以理解得更多。
她等在院外,直到送夜宵的人來告訴她東方豔火實在是餓了,完全沒拒絕就狼吞虎嚥起來,她這才放心。
東方豔火這小子隨意翻著那本經營論述,想不到也翻出興趣來了,隔天興致勃勃地到帳房去找管事討論把島上比較豐富,但夜摩國較缺泛的資源,送到夜摩去,一定能換到更多糧食。
他提出許多點子,雖然一再被經驗豐富的管事告知不可行——比如他想賣魚!說是上次在姨母家吃到一種魚,那魚在夜摩可稀罕了,但在龍謎島,漁民每次出海就是一大群一大群地抓,在島上還賣不了多少錢。
“但是那些魚送到夜摩都腐爛了。”到底年紀還小,過去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太多的想法都是異想天開,難能可貴的是當他想的方法都行不通時,他一點也不氣餒,就著學來的新知識一次一次地做變通。
蘭蘇容心想,也許是因為他只對解決難題有興趣,若是要他一成不變地營生,他肯定一天都做不下去。
東方豔火這小鬼終究還是想出了填補今年農作物欠收的方法。
比如以稍低的價格,將醃製的北方魚類送到夜摩國,在百姓之間兜售,畢竟這些魚在夜摩只有貴族吃得起,平民能吃到醃製的也屬難得,再從夜摩換他們價位相對低廉的玉米、甘薯一類的糧食運回龍謎島。另外,東方家在大燕建立起來的新據點,也提供了他向大燕貴族刮一層肥油的管道——內亂讓大燕物資極度匱乏,但只要他們花得起銀子,東方家都能替他們弄到。
這些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策略,但全是他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靠一本書想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當他聚精會神地和管事們討論事情時,哥哥們若是湊巧經過,總會忍不住揉揉他的頭,盡管只是戲謔地笑著不說話,卻已是難得對他的行為表示贊許。蘭蘇容看得出來,這對自小被嫌棄是小屁孩的東方豔火有多大的鼓舞。
當然,沒幾年,待衡堡的收益豐碩後,這小子又對商業沒了興趣,最後還是進了軍隊。
蘭氏老族長的訃文送到龍謎島是初春,也是蘭蘇容嫁到龍謎島的第九年。
祖父是前一年年夜走的,信差因為路途上的重重阻礙,一直到雪融之際才把信送到。
爹孃在信中仍是殷殷叮囑,祖父臨終前盡管有些神智昏亂,卻仍是惦著她這個遠嫁的孫女,念著要她萬萬別回京城。
蘭蘇容懊悔的是,在成安垮臺那時,她還能夠回京城一趟,可她沒有!哪怕只有她一個人回去看看也好,龍謎島需要東方長空,那麼他留下也行。
她卻忘了,那時龍謎島同樣需要她,就像現在也是。
公婆健在,她不能帶孝,只好穿上素色衣裳,鐵寧兒體諒她,讓廚房給她備些可口的素菜和滋補藥膳,怕她傷心過度身子也累垮了。
原本已將島內一些事物放手給她去處理的鐵寧兒,又重新接手了一些工作。
畢竟,恐怕島上努力維持的平靜,也終要被來自大燕的動亂打破!
有漁民來報,說西岸發現一艘沉船,應是昨天深夜海上霧氣太重,船在近海處觸了礁。大校武場那兒已經派出軍隊沿著海岸搜尋生還者,接著才來請示衡堡做出下一步指示。
海邊發現沉船也不是第一遭,但自從朱長義頒布禁海令,從大燕來的走私船卻變多了,鐵寧兒和蘭蘇容至今仍討論不出關於走私船的懲處標準,嚴懲固然有效,但對只想逃命的人施以嚴懲,有意義嗎?
婆媳倆來到發現沉船的海岸,東方長空派出的一支隊伍已經找到幾個躲在附近隱蔽處的生還者,但更多的是被海浪推上岸的罹難者。
東方長空的做法幹脆多了,走私船的船長一律斬首示眾,畢竟他在海上打滾過,知道那些走私人口的船長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多載一個人寧願鋌而走險。
蘭蘇容與鐵寧兒到來時,正好看見他的軍隊將倖存者圍在中央,以便將聞風而來的百姓隔開。
而被包圍的中央,就是行刑的現場。
鐵寧兒與蘭蘇容一見這陣仗,立刻快步上前排開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