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落款是張嘯林,柳眉的花容便微微一僵,連歌聲都險些走了調。
徐銳、王滬生還有四言三人恰好在這個時候進了大舞廳,至於地瓜,一進百樂門大門便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小子到了百樂門,簡直就相當於回家了。
看到王滬生自一進門就把目光落在舞臺之上,徐銳便立刻猜到,舞臺上那個明人的歌女,多半就是老王的老相好柳眉了。
必須得承認,老王的眼光確實是非常不錯的。
難怪當初在大梅山,王滬生瞧不上千葉花子,因為無論從外形、氣質還是才藝,千葉花子都明顯不如這個柳眉。
王滬生直直的盯著舞臺上的柳眉,竟是痴了。
悠忽之間,王滬生的思維便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個晚上。
王滬生猶記得那是個冬日的晚間,天上下著陰冷的凍雨,不過再冷的凍雨也沒有從他愛人嘴裡說出的話更傷人,王滬生依然記得,柳眉是這樣說的,我喜歡優裕富足的生活,你能夠給我嗎?我喜歡鮮花掌聲聚光燈,你能夠給我提供這些嗎?
王滬生無言以對,因為他根本提供不了這些,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柳眉離去,然後眼睜睜看著柳眉坐上青幫大佬杜月笙派來的豪華轎車。
從那一刻起,王滬生就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一直到今天,都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走進他的心裡。
王滬生原本以為,他已經放下了柳眉,等再見到柳眉時,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可是等到真見了柳眉,王滬生才發現他根本就錯了,他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舞臺上的那個女人輕易的勾起了他的思緒,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都有。
王滬生站在大廳的角落,就那樣痴痴打量著臺上的柳眉,不過臺上的柳眉卻並未注意到大廳角落的王滬生。
直到一曲唱罷,王滬生才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對徐銳說:“老徐,我們走吧。”
“走?”徐銳揚了揚眉毛,問道,“老王你確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這就走?”
“嗯,這就走。”王滬生搖了搖頭,又嘆息說,“見她一面就足夠了,我跟她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是風月場所上的交際花,她追求的是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而我呢,只是一名革命戰士,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也註定不會有結果的。”
徐銳聞言啞然,因為王滬生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走了,走吧。”王滬生嘆息一聲,轉過身就往二樓門廳走。
徐銳聳了聳肩,轉身跟上,田言趕緊跟上,一邊又問:“二少,要不要叫地瓜?”
“不用叫他了。”徐銳卻擺擺手說,“他剛才不說了麼,他姐就在百樂門,所以今天就算是給他放假,讓他們姐弟兩個……咦?”
說到這,徐銳忽然輕咦了一聲,住口不言。
王滬生也是腳下突然一頓,也反應過來了。
地瓜的姐姐,不就是上海特委書記老葉麼?
老葉的身份非常的神秘,杜興還在上海時,上海地下黨的同志都知道老葉的存在,但是除杜興以外,誰都沒有見過,杜興調南京以後,老葉接替杜興擔任上海市特委的書記,但是她下達指令、部署任務都是透過電臺或者便條,從不顯身。
所以直到今天為止,就連吳寒都還沒有見過老葉其人。
可現在,地瓜卻說,他的姐姐就在百樂門。
難道說,老葉會是百樂門的舞女?
分割線)
貴賓休息區。
看到柳眉唱完一曲,便緩緩起身,準備接受柳眉的當面致謝。
因為按照這裡規矩,對於打賞五百以上的恩客,歌女或者交際花是要當面致謝的,張嘯林在剛才的那束鮮花中,還附賺了一張面額一千法幣的銀行本票,這算是大額打賞了,按照上海灘娛樂場所的規矩,柳眉必須得過來當面致謝。
果不其然,柳眉在下了舞臺之後,並沒有立刻返回後臺休息,而是向著貴賓休息區嫋嫋婷婷的走過來,張嘯林的嘴角便立刻勾起一抹獰笑,就算你是杜月笙的女人又怎麼樣?只要我張嘯林高興,你就得乖乖過來跪舔。
柳眉款款走到張嘯林面前,先襝衽施禮,然後起身微笑著說:“謝張老闆賞。”
“小意思,你不必放心上,只是不知道,柳小姐能否坐下來賠老夫喝杯茶?”張嘯林說話時,陰冷的三角眼就直勾勾的盯著柳眉鼓騰騰的酥胸,絲毫不加掩飾他內心的淫念,張嘯林甚至還在想,早聽說杜月笙一直對這小婊子禮敬有加,從未用強,沒準我老張還能啖得頭湯呢,嘿嘿嘿。
柳眉的娥眉不著痕跡的輕蹙了下,然後婉言拒絕道:“張老闆,按說我不該拒絕,可是我身子有些乏,所以想先回去休息下,這點,還請張老闆多多包涵。”
“這麼說,柳小姐是不肯給老張我面子嘍?”張嘯林立刻目光一冷,陰惻惻說,“也就喝杯茶的事情,難道真就能夠累著柳小姐不成?”
柳眉的表情便變得十分勉強,蹙著秀眉說:“張老闆,我今天真是乏了,要不然,我改天再專門來向您賠罪,您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