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點頭,也沒說什麼。
陸啟蒼把魚放在碟子上:“師叔,可以吃了。”
“你不吃?”
陸啟蒼站起來沒形象地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摳了摳頭頂的兔尾巴啾啾:“去練功,過兩天還得給梁姐的死鬼老公做場法事。”
“嗯。”老道看著陸啟蒼瀟灑離開的背影,動了動花白的眉毛,吃魚。
白湖就這樣離開了道觀,直到一路狂奔回鐘鼓樓上,跑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才注意到陸啟蒼沒追來,氣喘籲籲地趴在瓦頂,底下照樣是行人如梭車流如織,等白湖歇夠了,就想著他竟然從道觀逃出來了?結界呢?是道士一時疏忽?還是刻意為之?
想不明白……
白湖搖了搖頭,那道士那麼好心放他走?他不吃了他都好了!
離開了道觀,白湖不知怎的,心裡有點兒……空落落的?雖然那道士對他也不算差,老道對他最好,可到底是道士和妖精的區別,離開是明確的——白湖如此安慰自己。
幹嘛呢幹嘛呢!悲秋傷懷地為誰呢?白湖心裡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你不會是捨不得了吧?
放屁!他才不是捨不得!不可能的!
白湖動著後腿撓耳朵,甩了甩頭,把不該有的想法去掉,從現在開始,他要做的,就是攢功德!變成人!找恩公!
大白天的白湖就躲在鐘鼓樓頂的隱蔽處,確保更高的建築的人看不到他,一到晚上白湖就出來了,他發現他的視力不僅恢複了,元氣增強了不少,猜想應該是他和道士去收妖做了好事的緣故。
身為一隻九尾狐,只能在夜裡出沒攢功德,白天就趴在鐘鼓樓上歇息,有時候白湖會想到陸啟蒼背上的印記,以及喂他吃山果時候的情景。
這時候心裡的那個聲音再次出現——白湖!不能忘記你下山的初衷!尋找到恩公報答恩公之後要潛心修行啦!人間的事再也與你無關,想那麼多幹什麼?!
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日曬雨淋,白湖勤勤懇懇地行善積德,偶爾去土地廟跟土地公嘮嗑嘮嗑解解悶兒,有時候土地公都睡著了,白湖還在自說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這個城市裡白湖交了幾個朋友,有樹上的麻雀,有地上的野貓,有水裡的錦鯉,也有一個當他是薩摩耶的年輕人,每天晚上都準時在門外放一個碟子,碟子裡是新鮮的水果。
年輕人很高,職業是模特,偶爾會和白湖抱怨工作上的事,白湖一邊吃一邊聽,時不時嗷嗚地低低叫喚,當是回應了年輕人,年輕人摸了摸白湖的腦袋,白湖突然想起陸啟蒼也喜歡這樣摸他的腦袋。
“要是你是人就好了,”年輕人微微嘆息著說,“一定是個帥氣的小夥子。”
……
大半年過去,白湖曾經偷偷回過一次道觀,但是沒敢進去,站在道觀外面的樹上往裡看,見老道正在廚房裡擇菜,沒見陸啟蒼,後來白湖也沒再去過道觀。
大雨磅礴的雨夜裡,白湖擊退了入室盜竊的小偷之後,想回鐘鼓樓,走到半路,全身骨骼都疼得厲害,白湖皺眉忍耐,心想難道是今天成年?!
一道紫光從身體內部炸開,白湖啊地一聲從高牆摔到地上,勉強撐起身體就地盤腿而坐,閉眼運功。大雨傾盆,耳邊是嘩啦啦的雨聲,還好有個涼棚遮雨,巷道裡沒人,白湖用心念咒,紫光大盛,全身都疼。
白湖經歷過成年,縱然有經驗,到底還是在幻化成人的那一刻暈了過去。
大雨中,一雙長腿出現在全身赤裸的白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