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張宜道,“他那時在懲治一名為非作歹的鄉紳……臣和劉大人幫助了他……那少年是個性情中人,江湖俠氣正盛,希望能夠投於臣的門下懲奸除惡。臣……臣見他手中寶劍,知道此非凡品,便應了他做門生……”
“臣等知陛下喜好寶劍……便和那少年商議,他終於同意將此劍交予臣。於是臣……”說至此處,張宜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請陛下恕罪!臣擅自做主,但看在臣的一份赤誠之心上,請陛下饒恕罪臣!”
“哼。當真以為朕是傻子嗎?”蘇篁冷笑一聲,“那少年豈會輕易將寶劍交給你們?定是你們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法子將他困在你們府邸,而後又將劍偷來。現在那少年可還在府中?”
“……陛下料事如神。”張宜垂下頭,“陛下可要去見他?臣這就將他帶來。”
“不必。”蘇篁揮手製止,“他是江湖中人,朕擅自要他前來,恐會引起他懷疑。朕要親自去見他。此事事關重大。張宜,朕命令你,如果你敢讓他受傷或者離開你的府邸,朕就新帳舊賬一起和你算。”
“臣遵旨。”
張宜慌慌張張地叩首,而後退出大殿。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蘇篁發出的輕聲嘆息顯得殿內十分空蕩。
“或許是他,或許未必是他。”蘇篁輕聲低語,而後又自嘲地一笑。
“他還會,想要見我嗎?”
第二日,蘇篁早早處理完了政務,簡單易容一番後,坐在張宜事先準備好的轎子出了宮門。一起隨行的,還有驃騎將軍林燁。
“公子,已經到了。”張宜將簾子掀開,蘇篁從轎上一躍而下,細細打量著張府。
“那少年就在書院裡。”張宜道,“……公子是否現在要進去?”
“本公子一個人進去就好。”蘇篁揮了揮手道,“都不必擔心。”
蘇篁輕輕推開門。房中正趴在桌上百無聊賴的少年見有人進來,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你也是被那張宜騙進來的嗎?”少年迎上去真摯地詢問道,“我真是被他們騙了。之前遇到他們,說江湖俠士現在都會拜於官員門下做門生,這樣日後在江湖行走也會方便些。我這才著了他們的道……對了,你有沒有見他們拿了我的月華?”
蘇篁有些不自然地挑了挑眉,“……見到了。那把劍,是你的嗎?”
“還好沒有丟。”少年長舒一口氣,“如果知道我剛下山就丟了佩劍,師父一定會罵死我的。這把劍是他送給我的離別之禮,我可不能把它弄丟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可會武功?我們可以一起聯手逃出去。”
蘇篁遲疑片刻,“我叫葉青……你方才提到的師父……他是誰?這把劍是他送給你的?”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少年眸中忽然劃過一絲警覺,“你不會是他們派來試探我的吧。”
蘇篁苦笑,“小兄弟,請告訴我,你的師父究竟是什麼人?他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現在在何處?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拜託你。”
“……我師父不讓我說。”少年嘀咕道,突然他靈光一現,“既然你以為我師父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不妨你說說他的模樣,我來核對,如果你真的認識他,那我就告訴你他的棲身之所。如何?”
蘇篁點點頭,“好。就聽你的。”
蘇篁坐在長凳上,拿起茶杯倒了兩杯茶,遞給少年,徐徐道,“他今年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模樣。身約八尺,模樣極是俊秀……他是當年東輝城裡的天才少年,擅長使劍,也會用槍。他之前有過一柄和你手中所執之劍一模一樣的佩劍。”
“他叫淩霄。”
蘇篁的手緊緊捏住杯子,直到指節發白,“……你師父,是不是就是這般模樣?”
少年搖搖頭,“不是。師父的年歲我並未問過,不過約莫也是二十餘歲的模樣……然後……我師父擅用傀儡術。他無法用劍,更不能提槍。”
“為什麼?”蘇篁的問題脫口而出。
“因為我師父,雙腿殘疾。”少年回應道,“……起初他不願收我為徒,說是怕耽誤我習武,但是方爺爺說他內力深厚,將我託付給他,他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了我這個徒弟。”
“那……他的名字呢?可是叫淩霄?對了,他小字是雲卿……我都記得……”
少年搖了搖頭。
“不是,師父他,名喚雲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