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直直從上方照下來，落在大殿金碧輝煌的門上。淩霄抬起頭，奪目的金色刺的他眼睛生疼。
淩霄忽然記起來自己剛進宮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好天氣。只是在泰明殿前，這樣的好的陽光反而令人難受。
淩霄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旁的太監竟自覺地退到一邊，沒有阻攔他。
“那麼，就封蕭大人為四品尚書。眾位卿家誰還有異議？”
蘇篁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鏗鏘有力不容拒絕。大殿之內出奇地一片寂靜，只能聽到群臣的呼吸聲。
“不知陛下新封的這位尚書是何許人也？”淩霄大步向前，目光卻死死鎖在了前方那身著紅色錦袍的男子身上。
身形，體態，與那個人一般無二。
淩霄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久聞大胤治國嚴謹，不想大殿之上竟能允許閑雜人等隨意進出嗎？真叫蕭某大開眼界。”男子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他回首，望著淩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雖然淩霄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那人回頭的瞬間還是感到了驚訝。約莫半個月左右的時間，琦和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絲毫沒有在牢獄中受過苦刑的痕跡。一如既往的溫和的眉眼，總讓人感到溫和和舒心。
然而淩霄此刻卻只感到陣陣寒意。
“這位大人是朕的太傅，官階在蕭大人之上。只是素日不入朝議事罷了。蕭大人還請注意言辭。”蘇篁不動聲色地提醒，聽不出他的喜惡。
“臣知罪。”男子朝著皇帝躬身行禮道，“那麼下官蕭然見過淩大人。”
“不敢。”淩霄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微微躬身回禮道，“敢問蕭然大人來自何地？蕭然大人的樣貌與淩某的一位故舊十分相似，故覺得蕭大人十分親切，還請大人告知。”
淩霄的眼神冷若寒潭，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而後微笑道，“下官是淩老將軍舉薦而來的。太傅大人與淩將軍眉眼有幾分相似，難不成太傅大人還不知此事？”
父親？
淩霄一時困頓不解。他抬眼望去，想在眾臣之中尋到父親或是兄長的影子，但令他失望的是，完全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太傅大人，朕還有些政務要與諸位愛卿商議，相識之事暫且先放到一邊吧。”沉默許久的蘇篁開了口，“淩和將軍為朕舉薦賢才，朕還得好好感激他才是。”
“臣，冒昧了。”
淩霄朝蘇篁行禮之後，便悄然退到了眾臣之間。周圍的臣子紛紛朝他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質疑，諷刺，同情。淩霄卻仿若不見。腦中就像被什麼狠狠擊中一般，一片混沌。
父親不是力保攝政王的嗎？又為何會舉薦先皇後的手下？
這個朝局，他越發看不明白了。
……
不知過了多久，早朝在一片沉寂之中結束。群臣散去，大殿之上，只剩下了淩霄和龍椅上的蘇篁。
“你知不知道他……”淩霄率先急切地質問，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被蘇篁輕輕打斷。
“淩大人好像沒有資格入朝。”蘇篁淡淡道，“今日之事朕暫且不追究，只是日後莫要再讓朕做此等為難的事。”
淩霄怔了一下，“臣逾越了。”
蘇篁點點頭，沉默片刻他才開口道，“蕭大人是淩老將軍舉薦來的，所以沒有任何問題。我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但此事還希望你不要再追究了。”
“那……”淩霄的手緊緊攥起，“陛下可否允準臣做陛下的近身侍衛……若有意外，也好保陛下龍體無恙……”
蘇篁聞言卻是輕輕一笑。
“朕身邊高手如雲，淩大人正在養傷期間，還是先將身體養好再說吧。”蘇篁冷聲提醒道，“大人，早朝已經散了。”
“臣，告退。”
淩霄死死咬住嘴唇，轉身走出大殿。他再也沒有回頭望一眼金碧輝煌的泰明殿，就好像昨日在偏殿內與那人平心相處的事，都不存在一般。就像是一夜之間，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已經離他遠去。
他曾經真誠地告訴自己，在二人獨處的時候不必以君臣相稱，只是方才他反常的態度，著實讓他有些難過。
他不相信蘇篁會在一夜之間有這般轉變，除非是……自己忽略了什麼言外之意？
淩霄渾身打了個冷戰。一切漸漸有些明朗起來。他順著想下去，彷彿是抓住一根關鍵的藤條一般，緊緊隨著那藤蔓往前走。新皇，攝政王，琦和，父親，先皇後。所有的一切，看起來毫無頭緒，但是是否是因為自己忽略了某個能將他們所有人聯系起來的因素呢？
突然淩霄的右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正想得出神，被這一舉動吃了一嚇。
“淩大人，別來無恙？”
紅色錦袍的男子笑意盈盈站在他身後。溫潤和煦的聲音分外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