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新皇
七日後。
淩霄一直睡的昏昏沉沉,待完全清醒的時候,皇城中已是煥然一新。他掙紮著起來望向窗外,宮中素日常見的一些身影,全都消失不見了。
看來是靖和王順利登基了。淩霄心想。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彷彿幾日前的戰爭如同一場春日的雪,無論是那個血流成河的夜晚還是在前朝的那些陰謀詭計,都迅速在東輝中消散了痕跡。
就像是一切本該如此進行。
窗外,禮炮轟鳴聲不絕於耳。淩霄知道,那是新皇登基的儀仗。一生無數坎坷的靖和王終於得到了本該屬於他的地位和權力。雖然這不一定是他所想要的,但他繼位對大胤百姓而言,也不失為一種福氣。
只是這種局面想要穩固地位,著實不易。除卻支援他的那些了老臣外,朝中部分大臣依舊對皇帝離奇過世表示懷疑,步步緊逼。加之皇後的黨羽也不可能允許靖和王橫插一刀破壞他們的計劃,靖和王雖然手持先帝遺詔登基,但情況仍舊不容樂觀。
罷了,這些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情。淩霄關緊窗戶,又躺在床上。由於昏睡了太久,現在的他異常清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後索性拿起一本書來翻閱。但煩躁地翻看幾頁後,他又重重地將書本放下。
究竟有什麼放不下的?
直到傍晚時分,風澤和洛濰才趕來看望淩霄。
“好的差不多了,再靜養個七八日就可以正常活動了。”洛濰為淩霄把脈過後,難得露出笑意,“皇上特準我們留在宮中照顧你幾日。我和阿澤近來也沒有什麼要緊事,姑且留在這裡照看你。”
“師父……這怎麼好意思?”淩霄聞言,忙推脫道,“徒兒不肖,硬生生將師父們捲入到這場宮廷紛爭裡……本就是愧疚,怎敢勞煩……”
“你還知道是麻煩啊?”洛濰剛露出的一點笑意迅速消減下去,“麻煩已經造成了,我們也不介意再多一個,最後一起和你算總賬。”
洛濰雖依舊這樣毒舌,但淩霄能聽出他語氣中滿溢的關懷之情,胸口不禁一暖。
“師父可知道,小篁現在的處境如何?”想了想,淩霄還是開口問道,“他還能留在東輝嗎?”
“他沒有和你說嗎?”洛濰與風澤互看一眼,然後有些猶豫道,“我以為他那日前來找你,就是要和你說那件事。”
“什麼事?”淩霄雙眉忍不住擰在一起,眼神中滿是擔憂。
“繼位的並非靖和王。”風澤最終開了口,“靖和王推說自己年事已高,舉薦蘇篁為新皇,而自己則退居攝政王之位,輔佐皇上直到成年便退位隱居。”
“怎麼會?”淩霄大驚失色,幾乎要從床上跌下來,好在洛濰及時扶住了他。
“你慌什麼。”洛濰斥責道,“別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
“怎麼會讓小篁做了皇帝?”淩霄有些薄怒道,“他不知道先皇的目的嗎?小篁在百姓口中風評極差,他這是又想把小篁推出去做風口浪尖上的那個人嗎?”
淩霄的怒氣牽扯到了傷口,他小腹處的繃帶又冒出了點點血跡。
“叫你不要亂動。”洛濰的語氣帶了幾分斥責,“你不要關心則亂辜負了攝政王的意思。你所說的問題他都想到了,但是他明確的告訴蘇篁,自己並不想當皇帝,希望處理好這一切繁雜的政事之後便一人遠走。”
“但是這個提議被蘇篁一口回絕。他說如此一來,自己和先皇對不住靖和王。於是他說,想要自己來面對這一切。”
“自己來面對?”淩霄眉宇間的愁緒愈發濃烈,“……他怎麼自己面對?”
“你就是保護過度了。”洛濰嘆了口氣道,“雖然皇帝用心險惡,但蘇篁畢竟是皇室血統,那種帝王的壓迫感和統治力是與生俱來的。他雖然年紀尚輕,但有攝政王輔佐,還有一群忠心的老臣,想必也能夠獨當一面了。再加上他前任太子的身份,也叫部分忠於先皇的臣子放棄對抗,歸於旗下。雖然一時間還不能完全解開他們之間的隔閡,但他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帝王,一個不輸給任何人的好君主。”
“優秀的帝王嗎?”淩霄聞言,輕輕嘆息,“原來這才是他想走的路。”
洛濰和風澤沒有作聲。良久,二人靜靜離開了房間,淩霄望著窗外的斜陽,漸漸隱沒在黑夜之中。
他不是反感蘇篁對他隱瞞心意的謊言,而是怪他不同自己商量便擅自做了這樣大膽不顧後果的決定。他不忍心看在這場宮廷鬥爭中帶著一身傷痛的那個孩子再次面對未知而充滿惡意的風暴。而這場風暴,他能做到的十分有限。
敲門聲陣陣傳來,打破了淩霄的思緒。
“請進。”他有氣無力道。
“你醒著,真是再好不過了。”蘇篁笑著走了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洛濰大俠說你今日就能完全醒來,我讓禦膳房準備了些你喜歡吃的。”
淩霄靜靜望著為他興致勃勃佈菜的少年,有太多話想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望著少年那身明晃晃的龍袍,刺眼的要緊。
“你……”
二人同時開了口。
蘇篁輕笑了聲,“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