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寰抱著堅定的信心,踏入了工坊的大門。
工坊佔地上百平方米,木頭天花板下面平行放置著兩臺應刷機。兩個童工相互配合,他們同時拉起紙張的四角,然後平放在一個滾輪上。一個青年在槓桿的幫助下,把鉛版向下按壓,紙張印上油墨後,另一個青年把紙張收走,堆積在旁邊。
鄭寰在工坊旁邊看了一刻鐘,一刻鐘內,這套流水線生產了50張報紙。21世紀的企業如果是這種效率,恐怕要破產。可是這是18世紀,這個效率已經很高了。
半個小時後,工人換班了。畢竟一個人沒辦法維持長時間的體力。鄭寰攔住一個工人,他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況。可是工人擺擺手說:“老兄,我一個單詞都不會寫,我哪知道什麼秘訣?”
工人甩開了鄭寰,他來到休息室,開始跟同事吹噓。
鄭寰尷尬地坐到休息室,工人們的說話方式和鄭寰之前見到的不同。他們說話不講究語法,同時愛用縮寫代替正式用語。他們說話的語氣誇張,內容卻相對單調。鄭寰在旁邊一時接不上話。
這時候,鄭寰的衣服被人拽了拽。鄭寰轉過頭,看見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一頭褐發,他穿著粗布衣服和揹帶褲,他的衣服上打著幾個補丁。他小心地問鄭寰:“馬修先生,我叫凱爾。你能教我數學嗎?”
“凱爾呀,你為什麼數學?”鄭寰低下頭問。
凱爾說:“我想自學數學,然後成為一名會計。”
鄭寰環顧四周,他問凱爾:“孩子,你幫我個忙,我就教你數學。”
凱爾對著鄭寰敬個禮,他說:“好呀,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鄭寰說:“你幫我去調查一些工坊的細節。什麼工資呀,工作時間呀,越詳細越好。”
下午的時候,凱爾就找到鄭寰,他對鄭寰說:“先生,你要找的東西我都找到了。”
鄭寰疑惑地看著他:“小孩呀,你別騙我。你身邊一張紙都沒有,我要的東西在哪裡呢?”
凱爾說:“在我腦子裡。”
鄭寰無奈地點頭,他已經做好了得不到資訊的準備。鄭寰問凱爾:“凱爾呀,工坊印刷的報紙是從哪裡來的?”
凱爾說:“報紙是報社的訂單。報社沒有足夠多的印刷機,所以外包給我們。”
鄭寰繼續問:“那麼,波士頓有多少家報社,多少家印刷廠?”
凱爾說:“波士頓只有37家報社,可是有200多個老闆,要是按工坊算的話,有800家工坊。”
鄭寰和凱爾就這樣交流了半小時。他對凱爾說:“我明白了,小孩。我晚上教你數學,你還要幫我個忙。”
小孩立刻點頭:“先生,一言為定。”
鄭寰在回去的路上沉思著。印刷業的致富難度比他想象中的大。印刷廠從報社手裡接單,然後購買紙張和油墨,僱傭工人,進行生產。
鄭寰現在非常焦慮,他要出人頭地,但是他面臨一個困境。
如果所有工坊的效率都相同,那麼每家工坊賺的錢都相同。老闆固然可以用賺的錢建立更多的工坊,但是如果每個老闆賺的錢都差不多,他們的投資也差不多,結果就是老闆搶不到更多的訂單。
反過來說,要賺更多的錢,只能接更多的訂單,只能比別人效率高。高效率可以讓鄭寰以相同的成本賺更多的錢,更多的錢就意味著更多的投資,只有這樣鄭寰才能出人頭地。
可是,效率是由技術決定的,印刷機是英國本土生產,而工人的工資和原材料的成本價格是固定的。這就是說,所有人的效率都是相同的。鄭寰需要怎麼做,才能改變效率呢?
鄭寰決定了解更多資訊再說。
第二天,他見到了凱爾,他問小孩:“童工的工資和成年人的工資相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