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黃州地界,他可不怕朝廷派官來查,因為一切準備,早已做的妥當,根本不怕查。
“本官,農部尚書孫正明。”刻意的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金紫色魚符道。
“農,農部尚書?”
武將看軍銜,文官看魚符,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大員,才有金紫魚符可以佩戴,而且,孫享福的魚符,是由兩棵黃金麥穗包裹成的一個圓圈,中間團著紫色魚符,這正是農部一系,最高階別的印信,看到這個印信,即便是早有應付朝廷盤查的準備的黃富,也大吃一驚。
此前,武士彠也會常派總管府的幕僚到各州盤查,但是基本上都是隨便問問,吃吃喝喝一頓,就走了,今天,卻是農部的一號天官親自前來,這是有大事情要發生吶!
“下官黃富,拜見尚書大人。”
“黃司農免禮,本官問你,黃州常平倉內,現有多少米糧?”
說到這個,黃富的頓時便覺得腰桿子硬了很多,躬身抱拳道,“稟尚書大人,黃州常平倉庫內,現有糧一百八十萬石,其中,已經碾好的大米六十萬石,未碾的稻穀一百二十萬石,分別倉儲於境內四個縣城的常平倉內,其中黃岡倉最多,有米三十萬石,谷八十萬石,現都在庫內,一石都不差。”
一個只有四個縣的州而已,糧倉裡能夠囤積一百八十萬石糧食,可見其糧食儲備有多充沛,光是這些糧食,就足夠黃州十幾萬人口吃兩年都吃不完了。
可是,這常平倉的糧食,可並不是屯的越多,就越好。
屯的多,只是說明,周邊地區百姓的糧食,都集中到了他們黃氏的手上。
畢竟,黃州的田地就那麼多,黃氏名下的田地,加上之前買了武士彠推銷給他們的周邊的田地,也不過一兩百萬畝而已,就算豐收,以黃州這邊的産量,也絕對超不過六百萬石谷,從去年秋收,吃到今年三月的消耗,還要再除去繳稅,向外售賣的兩三百萬石,再加上百姓和黃氏手中自留的食用糧,常平倉居然還有近一半量以上的存糧,這個資料就一點太不正常了。
孫享福並沒有懷疑黃富說的話,因為,這個資料與他拿到的賬冊上的資料,完全一致,而且,看黃富挺直了腰桿說話的氣勢,他也知道,倉庫裡,確實有他說的那麼多糧食。
“如果,本官也用你們黃州常平倉的價格在市場上收糧食,倉庫裡現在別說是一百八十萬石糧食,就一千八百萬石糧食也有。”
孫享福語氣突然冷下了,卻是叫黃富一愣,道,“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長安今年的米價也不過一百文一石,而整個山南道地區的米價,自去年秋收起,就一直維持在八十文一石以下,你黃州常平倉,卻是以一百六十文一石的價格收糧入庫,不說大米,百姓手中所産新谷,價格不過每石六十文而已,而你們卻是以一百四十文一石的價格入的庫,不需要我去刺史府衙門,還有司戶官哪裡,核對你們入庫的糧食的價格吧!”
聽到孫享福這麼說,黃富就知道,這位農部一哥,是有備而來的,不過,他並不慌張,道,“是又怎麼樣?朝廷的規章制度上面說了,常平倉秋收後以市價收糧,以穩定糧價,又沒有指定具體的價格,黃州的百姓,就愛把大米賣一百六十文一石,穀子賣一百四十文一石,下官也是無可奈何啊!”
“還敢狡辯麼?要不要,我隨便在街上找一個百姓來問一問,你們常平倉在去年秋收之後,是以什麼樣的價格收購百姓手中的大米和稻穀的?”
“大人盡可去抓人來問啊!”
“哼哼,就算你黃州的百姓人人都姓黃,可這些向外出售的交易單據,卻容不得你辯解。”
孫享福說著,一把將有些陳舊的交易單據,扔在了黃富的頭上,頓時,屬下的護衛們也不跟他囉嗦了,一左一右的將他的胳膊抓住,按倒在地上,同時,張軻也一把將他腰上掛著的糧倉鑰匙摘了下來,頓時,如潮水一般的搬運民夫,便推著板車,從街道上湧入了常平倉庫。
而被按倒在地的黃富,一陣眼珠子亂轉,餘光正好看見了飄落在地面上的那些交易的單據,正是黃州去年向外出售糧食的一些票據,上面分明寫著他們黃氏的糧店,以每石八十文的價格向外地糧商出售大米,以每石六十文的價格,向外商大量出售稻穀,而他們收百姓手中糧食的價格,只怕比他們向外出售糧食的價格還要低的多。
有那些收糧食的外商提供的證據,黃富心知狡辯也是無用,便咬了咬牙道,“沒錯,這事,確實是我做的,不過,所有賺取的錢財,都被我花掉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呵呵,光是以市價論,你都貪汙了十幾萬貫的購糧寬,若以你實際收購的價格和入賬的價格來算,你至少貪汙了二十萬貫,我想知道,你區區一個從七品下的中州司農官,短短幾個月內,是怎麼把二十萬貫鉅款花出去的?”
黃富只是黃氏一個非常普通的子弟,黃氏當初選擇他來做這種可能要被舍棄掉的棋子的時候,就早有打算,一個普通的族子,能夠為家族換來二十萬貫利潤,並且,幫家族把糧食滯銷的問題解決,那絕對是太劃算了,不過,孫享福可不是來跟他這樣的小腳色聊天打屁的,只要他當眾承認了自己在糧食的問題上貪汙了就行,相信,黃氏能夠當家做主的人,很快就會知道這邊的訊息,到時候,他想要找理解阻止孫享福運走糧食,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