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這被這麼輕易的打發了,他們就不是專門來搞事情的了。
那盧騫雖然被蕭瑀說的一愣一愣的,但是稍後,便反應了過來,再度開口道,“這麼說,蕭相您會種田,做工,經商了?”
蕭瑀搖了搖頭道,“老夫也不會。”
“這不就是了,咱們讀書人,只要會管理這些農夫,工匠,商人,就行了,何必要會做這些事呢!”盧騫似乎找到了突破點,揚聲道。
“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朝廷的科舉制度,也取文科進士,如果,你有足夠的才能,未來老夫這個尚書左僕射的位置,說不定歸你來坐。但是,朝廷也需要會種田的官,會做工的官,以及會經商的官。你剛才所說的安北大都督孫正明,他就是個會種田的官,在他的推動下,咱們關中今年的棉花,瓜果,糧食,都豐收了。如果咱們朝廷有很多個像他這樣會種田的官,那麼,全天下百姓都會豐衣足食,老夫雖然官位在他之上,但卻自認為對於這個國家起到的作用卻沒有他大。對此,你有異議嗎?”
你要是說讓關中所有百姓都大豐收的人不好,那關中的百姓可不會同意,蕭瑀這話一出,許多因為田地豐收而受到實惠的百姓紛紛出言支援,現場再度陷入一片嚷嚷聲之中,當然,大家都是在說蕭瑀說的對,朝廷,就應該有更多教大家種田的官才好。
盧騫預料中的人多勢眾,逼迫皇帝妥協的情景沒有出現,反而,他們這千把人,落入了數萬人百姓的指責之中,感覺有點勢單力薄。
“孫正明只是個例,咱們大唐確實以農為本,然而,只有士人,才能管好農夫的生産次序,您不能以偏概全。”
“那你告訴老夫,朝廷為什麼不選一個懂得農事的人來管農夫,而要選你一個不懂農事的人來管理農夫?”
“這……士人讀書明理,懂得教化百姓。”
“前面老夫好像跟你說過吧!朝廷也取文學生來教化百姓,然而,百姓不只是需要明理,還需要掌握更好的生産生活技能,比如,渭南有上百個大工廠,需要懂得工業技術的官員,指導,組織他們做工,他們製作出來的商品,需要會經營商貿的人,組織將其賣到世界各地。這些東西,我們這樣的讀書人,就教不了。”
蕭瑀說的簡單直白,所有在場的百姓都聽的懂,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其實,不是古人對於生産技能沒有研究,而是這些研究成果,通常會以文字記載的方式,被保留下來,久而久之,就都被讀書人掌握了。
而這些掌握了知識的讀書人,會利用手上的這些知識,去掌控什麼都不懂的傻老百姓,這樣,世家門閥就誕生了。
在漢朝時期形成的這些世家門閥,之所以有錢,主要原因還是他們的生産技術,比普通老百姓高一個層次,在他們主持下的生産,是比老百姓自己生産多出一些的,國家但有富餘,肯定是他們的手上的富餘最多,這就導致了統治者必須倚仗他們才能得到一些資源。
盧騫被蕭瑀的一番話,說的語塞,人家朝廷取專業人才,來做專業的事,道理說的通啊!
不過他還有後招,道,“就算如此,也未必非要給他們官身啊!就好比以往的工部,不也都是由士人主管工匠嗎?讓他們在屬下幹活不就好了。”
聞言,蕭瑀卻是笑道,“首先,此前朝廷在科考的公告上說過了,此次科考不授官,不管是進士科,還是其它各科,都只是獲取一個實習生的資格,朝廷並不能透過一張考卷,就知道一個考生的能力,品德,休養,能不能作為一個官,而只是透過讓他們在職司上實際操作,看過他們的實際能力之後再做決定。其次,你說以往,以往的工部,有大唐現在的工部強大複雜嗎?你知道此前大唐有多少工戶,現在大唐有多少工戶嗎?你應該不知道,那麼,老夫就來告訴你,大唐建國之初,工戶不過萬餘,工人不到五萬,而現在,只是善陽和長安兩地,從事工業的人口就超過百萬,所涉及工業技術之多,之繁雜,不是你一介普通人能想象的,光是一個千裡鏡,就能讓我大唐的軍隊在戰場上佔盡先機,無一敗績,這些東西,你懂嗎?你應該是不懂的,因為你還在說以往,老夫問你,以往的那些只用士人為官的朝代,如今安在?”
蕭瑀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中氣十足,將孫享福那篇辯詞稿子裡面想要發揮的效果展現出來,待得他說完,場面上早已鴉雀無聲。
千裡鏡這個神奇的東西,對於坊間百姓來說,還只是一個傳說,他們只是從名稱上,感覺這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卻不知道它具體有什麼功能,原來,大唐是因為有了工人制作出來的千裡鏡,才在戰場上所向無敵的。
盧騫卡殼了,貌似,朝廷這次科舉改革,在任何方面都說的通,讓他駁無可駁,然而,他還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君王一定會比較敏感的權力問題。
“然而,草民以為,新的科舉制度,還是諸多不妥之處,讓百姓來決定一個學子是否能夠當官,豈不是將民權淩駕於皇權之上,如此的話,老百姓只選擇聽從自己的人為官,甚至與這樣的人一起,形成不聽中樞號令的地方政權,對抗皇權,這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對於這個方面,孫享福在辯詞裡面也有準備,蕭瑀正欲答話,卻被李世民制止了,道,“這個問題,就由朕來回答吧!”
李世民從車駕上向車沿處走出了幾步,用目光掃視了所有圍觀的百姓一圈,高聲道,“朕聞古語雲: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