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道長,請上坐。”東花廳內,孫享福向二人迎道。
“孫下牧不必多禮,是我等冒昧打攪了。”
孫享福在和虞秀兒的聊天中就知道,這兩人更願意別人稱他們為道長,於是隨他們的喜好跟兩人見了禮,便在花廳的椅子上分賓主落坐。
“孫下牧府上處處精巧,可都是你自己設計的?”
孫享福請茶,袁天罡感受了一下太師椅的把手和靠背,才端起茶湯道。
至於李淳風,則是再度陷入了對孫享福的面相推研中,坐在椅子上的他,雙目沒有焦距的在轉動,手指不斷的在指節上面上下掐動,孫享福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毛病,便暫時沒有理他。
“說到設計精巧之物,袁道長才是行家,我府上區區事物,不過是求個方便實用爾。”孫享福謙虛道。
“你過謙了,實用之學才是好學問,貧道今日所來,便是有些實用之學想請教閣下的。”袁天罡聽了孫享福的話心裡一咯噔。知道他懂機關設計的人可不多,這孫正明與他素未謀面,竟然知曉,可見他不是凡人,便開門見山道。
“當真不是為了那戲劇而來?”孫享福臉上含笑道。
“是,也不是。”
袁天罡答了一句,又神秘一笑道,“這戲劇之中確有貶低我道門的嫌疑,不過,問題不大,亦非出自本意,想來之後會有改觀,倒是這戲劇中許多的障眼法,卻不知孫下牧下是從何處習來,貧道能夠看透一些,卻有更多無法看透,能否請孫下牧與貧道解說一二?”
“呵呵,這就還是得說到我的這門學問了,實用之學,那麼就是探究世間萬物真實本源的學問,搞清楚了所有東西的根本,再把這些東西利用起來,那就變的簡單了,所謂的障眼法,不過就是利用光影,使人産生一些視線錯覺而已,此乃小道,孫道長若是看過整出戲的彩排和舞臺設計,那便一切盡知了。”
說到這裡,孫享福又話風一轉道,“不過,在下可不希望道長將這些東西學去哄騙信徒,在整出戲劇結束之後,在下會在舞臺上把這些現象對這些百姓一一解說,警告世人,勿信一些蠱惑人心的歪門邪道,以免上當受騙。”
“呵呵,我道門收信徒,還不需要騙。”
袁天罡表情一僵,有點尷尬地笑道,他剛才,還真生起了學會之後賣弄的心思。
眼下的道門收信徒確實不需要騙,普通百姓,搶著加入道門還來不及呢!因為道士不僅種田免稅,連犯法都能獲得輕判,而且還可以結婚生子,生活與常人無異,可以說,不想當道士的百姓都是傻子,只因朝廷規定了每年出家為道的名額,普通人沒有強大的師承,沒有辦法成為道士而已,但恰恰是那些不能入道門的普通百姓在給道門提供了大量的財富。
這個時期民智大多未開,識字率連一成都不到,百姓遇到不可解釋的東西,都以為是鬼怪作祟,包括很多識字的人也是這麼認為。
所以,為消除心中的恐懼,他們大多會去求神仙保佑,神仙這個東西,說的簡單點就是編撰出來的虛擬人物,正是因為道門編撰出了諸多神仙出來供奉,才有百姓源源不斷的給他們提供香火,讓道門有錢在四處買地建觀修廟,將百姓的財富用在了一些無用的事情上。
除非道門不接受百姓捐贈,否則,從孫享福這裡傳出去的東西,孫享福就必須給百姓一個解釋。等到大家都明白了萬物之理,心中無有恐懼,那自然也就不信什麼宗教了。
在後世,科學發達之後,宗教就越發的站不住腳了,凡是受宗教影響過多的國家,無不貧窮,落後,例子舉不勝舉。
孫享福在後世看電視劇的時候非常痛恨這種蒙騙無知,煽動百姓的邪教,比如宋朝的彌勒教,明朝的白蓮教,聞香教,還有近代的輪子功,希望自己在幾百上千以前就將這些手法披露出來,能夠阻止這些邪教的誕生吧!
話聊到這裡就有些尷尬了,這時,李淳風的一聲大吼,卻是打破了這個尷尬。
“你,你是已死之人,為何能夠活生生的在世上行走?如果你真是那遁去的其一,豈不是說,你已超脫生死輪回?或者,你就是一個在世的妖孽?”
孫享福被李淳風的怒吼嚇的心裡怦怦跳,這個道士還真有點本事,居然能算到原本的孫享福已經死去,但是,孫享福可無法解釋自己穿越的事情,強壓的心中的震驚,孫享福看向袁天罡道,“袁道長,這位李道長是怎麼了?”
袁天罡亦精通相面之學,但他不像李淳風那麼執著,知道這些東西虛無縹緲,只能作為一個方向指引,不可盡信,便一把將李淳風按到椅子上,拱手向孫享福道,“我這師侄太過偏信自己所學,倒是唐突了孫下牧,請勿責怪。”
“無妨無妨,這命理學說太過虛無縹緲,在下卻是不懂,不過,在下曾聽一個西域胡商說過一個有趣的事情。他說,有一次他從涇河行船到長安販賣物品,同行的商隊決定連夜行船,這樣可以快些將手中的貨物售賣出去,他卻是在碼頭上喝醉了酒,誤了登船的時間,結果那一行船隊夜晚觸礁出事了,死者大半,而不會水的他卻只是損失了一批貨物。後來,他每次要走船的時候,就會想,自己上船,或許就是死路,當然,也有可能不死,自己不上船,是妥妥的不會死,他後半生的命運,竟然就在平時的這一步之間。或許道長會說,醉酒誤船而不死就是他的命,但我卻覺得,命運是充滿了變數的,這個胡商上不上船,跟今天你們到不到望江樓看戲,來不來我府上做客是一樣,你們知道來了之後是怎麼樣,卻不知道不來會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