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力家還有個老孃和一個弟弟,老孃四十來歲,還算健壯,弟弟也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跟孫享福差不多年紀,也是個幹農活的好手,正是因為家裡三人都是壯勞力,所以平時他們家裡的農活都是足額完成。
大家響應徒遷令搬到關中後,朝廷給每個遷移戶劃了八十畝的永業田,而且三年不收稅,當然,所謂的田,基本都是荒地,你得自己動手開成田。
一年多的時間,孫大力家三口人就把八十畝荒地全部都開出來了,而且全部都種上了莊稼,可以說,只要捱到今年秋收,孫大力一家明年就再也不用為餓肚子發愁了,現在這段時光屬於黎明前的黑暗。
而孫享福家,由於去年病死兩個大人,而他自己只是個半大小子,就算在孫大力的幫助下,也只開了二十畝荒地不到,今年在官府的指導下,種了糜子,沒錯,農戶種什麼,也是官府說了算,正好孫享福家的田地和孫大力家的田地挨著,而中間又有一塊六十畝大的荒地,所以孫享福把捕蝗地點設在了這塊荒地上。
唐初時期關中植被豐富,荒地之所以被稱之為荒地,正是因為上面長滿了不是農作物的植物,通常這些野生植物的生存能力比農作物還強,所以,挨著孫享福家這塊地種田的人也是倒了血黴,就拿孫大力家的田地來說,産量至少會比別家的少半成以上,不過孫大力家並沒有嫌棄孫享福家,開不完田地的人家多了,八十畝地,就算現在每畝地的實際面積沒有後世一畝大,也不是一兩個人能種的完的。
一路走來,孫享福就在這些荒草中發現了許多他認識的植物,比如八哥草,是一種能夠止血的草藥,金花草,又叫金花菜,是一種可以製作青儲飼料的植物,人也可以吃,只是比較難吃,茼蒿,同樣是一種味道很大,稍微老一點,就讓人難以下嚥的蔬菜,只是這個年代,還沒有人吃它。
這幾種植物生長力都特別強,好多都被後世的農民統稱為豬菜,滿山遍野打不盡的那種。
“就這了,清理一塊地方出來,把柴火引燃,一會我和大力哥用竹枝抽,你們幾個負責往袋子裡撿,撿夠兩袋子,咱們今天就收工。”
在這個天一黑就睡覺的農耕社會,而且是在這種偏僻的山村,晚上的光源是很難找到的,一頓幹柴燃燒的烈火,頓時成了方圓幾裡唯一亮堂的地方,這個亮堂吸引了很多飛蛾和蝗蟲。
“哇,果然是一點火就有蝗蟲來耶!”
二弟驚奇的看著不斷撲向烈火的飛蛾高呼道,而與之相反的,是沉默的蹲在地上撿著被孫享福二人用竹枝抽打下來的蝗蟲的孫小妹。
“二弟快幫忙,三丫頭一個人撿不過來。”
雖然今年並沒有鬧蝗災,但在這個沒有農藥的時代裡,蝗蟲的數量天然的多,孫享福和孫大力每一次揮動竹枝,都能打落好幾個蝗蟲到地上,當兩人抽的滿身汗水的時候,地上的小家夥們,各自的口袋裡都裝了大半口袋蝗蟲了。
“哥哥,好多蝗蟲,可這蟲怎麼吃啊!”
中午雖然吃了頓飽的,但現在畢竟是晚上了,而且整個下午兩個小家夥都在孫享福的指揮下幹活,現在已然是餓了,孫小妹忍不住問道。
“嗯,蝗蟲沒有我預想的多,不過這兩半口袋,也有十幾斤了,咱們熄了火,回村吧!”
現在畢竟不是蝗災時期,抓滿兩袋子可能需要一整夜的時間,幾人已然是沒有那麼多體力,回到家裡,幾人挑個大的蝗蟲,烤了好多,吃了個飽,才安然睡去。
清晨,天剛矇矇亮孫享福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弟弟妹妹正睡的香,便拿起門邊的扁擔出了家門,不一會,孫大力也被他叫醒了,同樣是操著一根扁擔,手上還提著一個竹製的大魚簍子。
“你說,今天收的魚夠咱們吃一天的嗎?”還有些睡意的孫大力摳了摳鼻子,抹了抹眼屎,打著哈欠向孫享福問道。
“難說,十幾個魚籠子還是有點少了,今天我們還得多編些個,最好能上百個,到時候拿這些魚貨到縣城的集市去賣,換些錢,買些必要的生活物資。”
“得先看今天的收獲吧!昨天編魚籠子,我倆的手上都被刺了好多血口子,還不知道今天的魚貨能不能給我補回來呢!”
有時候孫大力就是這麼實在,他認為自己身上的頭發,指甲,乃至頭皮屑都是自己平時吃東西長出來的,掉出去一點點,都覺得自己虧了,更何況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