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梨小心翼翼的半跪著為太後捶著腿,她的腿在地上硌得很痛了,面上卻只有淡淡的微笑。太後趙姬閉著眼睛,似乎是在享受難得的閑暇,她的頭靠在柔軟的靠枕上,姿態雍容華貴。
連日來,貞梨眼睜睜的望著衛子消瘦,可是無論她怎麼問,衛子都只是說想家了胃口不好而已。她的樣子就像一個木偶,被人牽著線日日都沒精打採的,貞梨很關心衛子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家這個說法,貞梨又不是不瞭解衛子,她入宮也挺久了,新來的宮人想起家就像火燎著心口。她們這些老人想起家,就像是上輩子的事,為了上輩子吃不下去飯也太奇怪了些。
貞梨也向別人打聽了,可是秋萱宮中,她已經是和衛子關系最好的人了。別人,更不會知道在衛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聽說桑柔公主和荊楚公主被華陽老太後叫到華陽宮請安,齊聚一堂一起吃飯後,飛揚公主的心又活絡了起來。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了天喜公主太蠢當槍使還順手,要是想在一起謀劃些什麼就指望不上了。
桑柔公主也只不過是仗著楚國公主殿下身份,還有華陽老太後做後臺,別的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在大王面前,除了荊楚公主,其餘人都是一樣,沒一人是得寵的。趙延樂透過分析後,認為當務之急她應該在後宮中找到一個依靠,華陽老太後是楚國人肯定先照顧自己的後輩。夏太後久居深宮,對於外界之事早已漠不關心。
大王現在又年輕,對於女色上沒開竅,趙延樂想了良久才覺得她忘記了重要的一茬。太後趙姬是趙國人,她怎麼就忘記了去投靠她呢,想必太後一定會很樂意看到她得到的大王的寵愛的,那麼整個趙國也會跟著沾光。
於是,剛在紫薇宮吃過一次癟的飛揚公主,又收拾好東西,以最完美的姿態去秋萱宮,向太後趙姬問安。她這種不放棄一絲機會,努力向上鑽營的真面孔,漸漸也被大家瞭解了。巧合只會有一次,接二連三的巧合,那叫做必然。
準備的十分充分的趙延樂,妝容上精緻又不失大方,衣著上選色清淡又不顯寡味,在沒有弄清太後喜好之時,她只能憑借猜測來進行準備。
事實上,飛揚公主的打扮,的確很符合太後趙姬的審美,可惜她寧願面對討厭的墨玖雨,都不願意多看飛揚公主一眼。
當飛揚公主在殿外恭候的事情,傳到太後的耳朵後,她很嫌惡的說了句:“是誰讓她來請安的,哀家最討厭的就是趙國王室的女人,讓她滾。算了,還是讓她進來吧。”
貞梨沒弄明白太後的情緒轉換為什麼這麼快,之前也有些公主來請過安,太後只是很客氣的見了一面,然後賞賜些東西就讓她們下去了。
那個時候,太後也沒表現出這麼強的厭惡,按道理說趙國是太後的母國,她不是應該更樂意見趙國的人麼。
她聽著夏桀的殘暴,聽著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是多麼昏庸,聽著臥薪嘗膽的勾踐,聽著歷任秦王是如何勵精圖治,一點點擴張瞭如今的領土。
她還聽著禍國殃民的蘇妲己如何引誘的紂王往殘暴的路上走去,聽著西施在館娃宮裡是怎麼誘惑夫差忘記了天下忘記了朝政,聽著褒姒那一笑是如何驚天動地。
李斯在將那些美人的故事的時候,總是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著墨玖雨,他的意思墨玖雨明白。李斯在告誡她不要做出這樣引誘君王,留下千古罵名的事。
只是李斯未免太能看得起自己了,墨玖雨回憶著史書上對於秦始皇的記載,他一統六國他修馳道築長城,他還有一個公子叫扶蘇,繼承王位的是胡亥,可惜在秦始皇輝煌的一生中爭議頗多的一生中。他生命裡唯一留下痕跡的女性,除了他同樣具有爭議的太後趙姬,再也沒有別人。
無論是那些聲名顯赫的公主,還是貌美如花的宮女,或者是她這個來自意外的墨玖雨,沒有一個人在嬴政的生命裡留下痕跡。
李斯不止是暗示,他曾經明確的問過墨玖雨,問她:“對於一個君王來說,天下重要還是美人重要。愛江山不愛美人,是對還是錯。”
那個時候,嬴政就在墨玖雨面前坐著,她盯著嬴政的背影含著笑淡然回答:“一個擁有了天下的人,才能擁有美人,但是一個美人終究有老去的一天。天下與美人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系也沒有必然的沖突。”
這個回答顯然不夠精彩,但是嬴政聽了很滿意,李斯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在墨玖雨心中的答案是,在坐擁天下的時候,君王缺的是絕世美人,在沒有天下的時候,再美的女人都換不來他的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