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還真是有意思, 雲柯。”雲蘇禮鼓起了掌來, 一聲一聲緩慢的掌聲在廣場中響起,好似跟著心髒跳動的節奏一樣, 一下又一下敲擊在人的心頭。
在雲蘇禮掌聲驟歇的那一刻,他身後忽然湧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鬼怪,這些鬼怪的模樣和雲柯這邊守著的鬼怪一模一樣,不管是身形,體態還是顏色,如果他們混攪在一塊,雲歌靈還真是完全分不清這些鬼怪究竟是出自誰的手。
雲歌靈看著對峙著的兩邊的人馬, 忽然浮起了一個十分荒謬的想法。也許她身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幕後boss並不僅僅只有一個人, 雲柯和雲蘇禮, 其實都在裡面佔了一席之位。
雲蘇禮瞥了一眼雲歌靈,然後淡淡地看著雲柯道,“雲柯你倒是藏得很深, 如果不是在雲家的一些事情, 我都察覺不到你也來了這個城市。不過……我一向不喜別人打亂了我的計劃。她, 是我的。怎麼,雲柯你也要和我爭嗎?”
雲柯緩步走到雲歌靈的身邊, 然後上下打量了一會雲歌靈整個人,當他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的手緩緩抬了起來,然後蓋在了雲歌靈的肩上。雲歌靈看著雲柯的手心爬出了一隻蜜蜂大小的蜘蛛, 這只蜘蛛體積雖小,但是動作卻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爬到了雲歌靈的脖子處,在雲歌靈的外皮只是輕輕那麼一鑽,就鑽了進去,消失了蹤跡,只留下白皙的面板下一個小小的針口。
雲蘇禮淡漠地看著這一切,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裡沒有多少笑意。韓婷沉著臉指著雲柯,“你!”
韓婷只說出了一個字,雲蘇禮突然伸出手就摑了韓婷一掌,明明只是輕輕地一甩,韓婷整個人就被帶倒在了地上。韓婷捂著嘴瑟瑟發抖地抬頭看著雲蘇禮,雲蘇禮低著頭,眼睛裡的瞳孔冷冽無比,裡面就和雲柯的眼神一樣,什麼都映照不到,面前的一切好似都是死物一般。
韓婷不敢說話,只是捂著腮幫瑟縮地彎腰起身,退到了雲蘇禮的身後去。雲蘇禮會這樣對待韓婷,韓婷並不感到意外。他要護著的雲歌雅死了,還是在韓婷沒有看妥當的時候死的,他壓抑了一路,現在看到雲柯和雲歌靈,壓抑的一切都爆發了出來。
雲歌靈看著默不作聲隱沒在黑暗中的韓婷,右手輕輕地在左手上摩挲了起來,在她摩挲的地方,一個小小的突點緩慢地在面板上來迴游蕩著。
蜘蛛,這熟悉的蜘蛛……姜立林、周筱潔、周舒舒身上的蜘蛛,還有拍攝陸連臻電影時想要殺死自己的李趙,這些事情都是出自雲柯之手嗎?
雲歌靈眼神複雜地看向雲柯,雲蘇禮注意到她的視線,笑了起來,突然玩味地道,“想當初,你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還是多虧了雲柯搭把手才會死掉的。”
雲歌靈的眼神逐漸變冷,似乎想聽聽雲柯的解釋。不過雲柯顯然不打算對這些事情解答太多,根本連看都不看雲歌靈這邊一眼。當初原身會死,其中有一點尹白萍的身影,但更多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意外,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怕是原身會死,也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的,尹白萍也僅僅只是一個露了面的傀儡。
雲蘇禮似乎覺得只說了這麼一件事還不夠,他看到雲歌靈臉上面板內遊走的蜘蛛,指著雲歌靈臉上的蜘蛛便道,“你大概不知道吧,那隻蜘蛛可是巫蠱術的産物,既可以控制人的神志,又可以令人致死。歌靈姐,雲柯這是打算殺了你。”
雲歌靈剛才不太明白雲蘇禮為什麼和自己說這麼多話,現在聽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忽然就懂了,雲蘇禮這是打算挑撥離間,看自己和雲柯鬥得你死我活,然後他就坐收漁翁之利,可惜工廠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誰都明白,誰先動手,可不一定就能佔到先機。
簡方原掏了掏耳屎,道,“說得好像騰青,哦,雲蘇禮你不想殺了她似的。百豐村的時候,李趙可是你派去的。”
雲蘇禮攤開了手,嘆了口氣,“可惜李趙被你們的人殺死了。”
間方原笑道,“你是不是應該慶幸,有我們在背後出手,這才保下了雲歌靈一條命,如果她早就死了的話,現在又如何幫你複活雲歌雅,讓雲歌雅長生不死,對不?”
雲蘇禮摩挲著下巴,搖了搖頭,“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還不如說是我的人和你的人在抗衡,讓雲柯沒有殺死她。畢竟雲柯已經殺了一次雲歌靈,一個人可沒那麼多條命。雲柯想要殺死整個雲家的人來給我陪葬,真是殘忍,難不成這就是我們巫蠱族人的天性?”
“一樣的殘忍,自私又自利,只要能獲得想要的結果,即使是萬人斬之路,都走的毫不拖泥帶水,比誰都要幹淨利落。”雲蘇禮揹著手,緩緩地朝前走了兩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注視著雲柯,雲柯也在看著他,兩人的眼神同樣的冷。
“巫蠱族……”
雲歌靈想起了以前王炸給自己提過的一些已經滅絕或者頻臨滅絕的少數民族,在這些少數民族中,就有一族叫做巫蠱族,以巫術和蠱術聞名。據說他們居住在苗疆一帶,但是具體位置卻是無人得知。古往今來,只有有緣人才能找到他們的村莊中去。也許是巫蠱術太接近天機,所以巫蠱族的人在百年前歷經了一次大劫,這次大劫直接讓巫蠱族損失慘重。在大劫中存活下來的人只有十餘人,這些人最後背井離鄉,離開了苗疆,最終定居在哪無人能說清,有些說他們入了世,當了個普通人;也有人說他們在遷徙的途中,又死了許多人,最後留下的只有伶仃二三人,最終巫蠱族名存實亡,在歷史的流沙中滅絕。
雖然巫蠱族好似在歷史長河裡隱姓埋名了起來,但是巫蠱族內的巫蠱術法卻是在世間流傳了開來。有些非巫蠱族的人靠著偶得的巫蠱術法,也學了一丁半點的巫術和蠱術。因為巫蠱術法流於人間,又因為各種原因,學習的人並不少,這也就造就了一種,巫蠱族雖亡,但是巫蠱術卻盛行的跡象,雖然這種盛行起來的巫蠱術只是巫蠱族內小孩才會玩的一種小把戲。
不管怎麼說,巫蠱族的巫蠱術有著上千年的歷史,絕非普通之物,據聞更久遠的時候,曾經還有一國國師說過,“得巫蠱人得天下”,可見巫蠱術在歷史長河中也發揮了非常大的作用。
只是出人意料,本以為滅絕的巫蠱族人,竟然出現在了雲歌靈的面前,而且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原本以為這種下到人身上的蜘蛛是一些有幸習得了巫蠱術法的人養的,沒想到他們真正的主人卻是巫蠱族人。
揮灑在大地上的月光忽然褪去了它的光芒,雲歌靈抬起頭來,便看到有雲層已經遮蓋了一半的圓月,而看勢頭,那些灰濛濛的雲層還在不斷地前行。
雲蘇禮也仰起了頭來,眉頭不自覺地皺在了一塊。他伸出左手,手指不停地推算著,也不知道在算些什麼。良久,他才陰沉著臉,看著雲柯道,“我們是族人,巫蠱族現在就剩下我們兩人,我不想殺了你,雲柯,我耐心不多了。”
“殺了我?”雲柯嗤地笑了一聲,他微微低垂著眼睛,然後伸出了雙手,白色的手套上,十指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扭動著手心朝下,手指卻往上彎曲。這麼扭動了半分鐘,十指忽然恢複了原樣,雲柯左手扣在右手上,手指慢慢地劃過白手套,邊開口說話邊把右手的手套脫了下來,“在十五年前,我就當自己死了。”
白色的手套悠悠地墜落在地上,蕩起了一層黃色的飛沙。雲歌靈看著雲柯一雙只剩白骨的手,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從手腕處有一條非常明顯的界限,一邊是白骨,一邊是完好的手臂,從手腕處往下,那一雙的手好像被人剝了皮拔了肉,纖長的白骨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手腕處的骨頭上,就像是敲擊著黑白的鋼琴鍵盤,富有韻律又有奇妙的怪異感。
雲柯伸長了手指,十指大張,冷冷地掀眸看向了雲蘇禮,“五十年前,你父母一家為了給你續命,偷了族中重寶,事情敗露後跑入族中禁地,觸動禁地秘術,全村土崩瓦解,地崩山摧,數十人死傷慘重,活下來的只有包括你在內的十多個人。當初就該殺了你祭祀死去的族人,而不是一時憐憫,留你在禍害我們一次。”
雲柯冷冷笑了兩聲,骨手緊緊握在一塊,力度大得周圍的人都能聽到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繼續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頤天年,這句話真是不假。我父母見你年幼可憐,頂著族人的壓力保下了你,並把你帶在身邊撫養,沒想到卻是給自己養了一條白眼狼。反手就出賣了我們,毀了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的巫蠱族人。”
雲柯抬起手來,直接下命令道,“殺了他們。”
那些守在兩邊的鬼怪霎時都被鼓動了起來,他們齊齊壓向了雲蘇禮這邊,雲蘇禮把韓婷拉到了身邊,什麼也沒說,連眼神也沒變,只是輕輕地一揮手,他身後的鬼怪們就也從後面蹦了出來,很快就和雲柯製作出來的鬼怪打鬥在了一塊。
雲蘇禮把韓婷交到了其他人的手裡,緩緩地朝著雲柯這邊走了過來。周舒舒也已經來到了雲歌靈的身邊,反手抓著雲歌靈的脖子,拖拽著她到了簡方原和阿九的隊伍中。阿九看著周舒舒的動作,搖頭晃腦了起來,“周小姐,你這麼粗魯,拽疼了我的小歌靈怎麼辦?”
“閉嘴。”周舒舒瞪了他一眼,“再多說一句話,我先殺了你。”
阿九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樣,在嘴上做了個拉鏈子的動作,攤了攤手,對著被擒住的雲歌靈就是一通的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