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飛根本不管羅胖子怎麼哭怎麼嚎,只是轉了一下刀柄,問道,“去還是不去?”
羅胖子的眼淚霎時就收了回去,他看著侯飛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再怎麼裝這人都不會放過自己。羅胖子嘆了口氣,難得認真的道,“大哥,真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真的不認路,我老爹第一次也是稀裡糊塗偶然進了漁港,回來就大吹特吹,最後把牛給吹倒了,招惹來了一群惹不起的人,那些人威脅著我老爹又進了一次漁港,就那次後,我就沒見過我那死鬼老爹了,也不知道死在了哪。”
大概是怕侯飛不信,羅胖子後面又唸叨了幾句“我可沒騙你,我騙你天打雷劈”之類的話。
侯飛沉默地思考了一會,說道,“你還記得那些人是誰嗎?”
“哪些人?哦,威脅我爹的那群混蛋啊?”羅胖子忽然笑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我還是一個穿著開襠褲到處跑的小屁孩,哪記得了那麼多……不過仔細想想,那群人裡好像有男有女,大概和我們現在的年齡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們上哪找了人手一隻槍,我當時年紀小還以為是玩具槍,還摸了兩把,現在想一下,我那死鬼老爹會害怕,怕是知道那些都是真槍,所以才跟著他們離開家的。”
“我爹第一回 就是誤打誤撞進了漁港,他回來後整個人就有些神經兮兮的,整天說些讓人聽不懂的鬼話,第二回再去連命都沒帶回來,那批帶槍的青年也一樣,現在也不知道魂歸哪裡去了。飛哥,我騙人是一回事,真看你去送死,我這良心也是過不去的。真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去,的確是漁港那地方神秘莫測,不好找啊。”
羅胖子這話剛說話,不管是他還是侯飛,鼻間都聞到了一股子的魚腥味,這魚腥味很大,似乎是從某個方向飄來的。隨著魚腥味的出現,兩人停靠的這片樹林突然升起了一層層厚重的白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羅胖子看著這升騰的白霧,心裡咯噔了一聲道,“大哥,這事兒不太對勁,咱們趕緊跑吧!”
侯飛回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白霧,鼻下的魚腥味更重了,現在他已經確定這味道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漁港,漁業,打漁船,和現在的魚腥味,怎麼想都有著某種很深的關聯,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魚腥味傳來,但是現在侯飛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對著羅胖子示意了一下,羅胖子卻是拼命地搖頭,恨不得把身體和車子融為一體,不管侯飛說什麼,他就是抱著車門不肯起來。侯飛拿他是真的沒辦法,想拽他又拽不動,又不能真的動刀動槍殺了他。
“陰天起霧,飛哥,再晚一些,這霧都要繞到崖頂去了,來時那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危險,再不回去,我們怕是就得困在這哪都去不成,坐著等死。”羅胖子繼續喋喋不休地勸著侯飛,侯飛卻根本沒把他的話放進耳朵裡,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一個想要往前走,一個則想著往回去,誰都不讓步,一時氣氛有些僵硬。
忽然,侯飛和羅胖子耳邊好像聽到了波浪拍打在岸橋的聲響,在侯飛想要認真聽清楚這聲響是怎麼一回事時,一不留神,手上握著的水果刀就被羅胖子給搶了過去。
羅胖子握著刀對著侯飛,快步就跑到了駕駛位去,然後大聲道,“這就是個鬼地方,我貪錢也惜命,大哥你要去送死我不攔你,我要走你也別攔著。誰去漁港,誰他媽是傻子!”
羅胖子上了車,扔了侯飛的行李,立刻就踩著油門橫沖直撞了出去,侯飛想攔車已經來不及,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羅胖子駕著車消失在了林內的白霧中。轟鳴的車聲漸漸變弱,最後沒了聲兒,侯飛周圍變得靜悄悄的,連一點動物嘶叫的聲音都聽不到。
侯飛撿起羅胖子丟下來的行李背在了身上,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手電筒,藉著揮散的燈光四處照了一圈。白霧太重,除了一些樹影外,並不能照到什麼。侯飛回頭看著高聳的懸崖,深知現在自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回去顯然是不可能,都走到了這一步,怎麼著也得嘗試尋找一下那個所謂的漁港。
侯飛嘴上咬著手電筒,又從揹包裡掏出了他一直帶在身上的地圖,地圖上漁港的位置不是很明確,對比了半天,侯飛半信半疑地朝前走了去。越往前走,鼻下魚腥味,海水味就特別的濃鬱,撲鼻而來,感覺鼻子裡除了這兩種味道外,已經聞不出其他東西來了。
走了大約百米左右的路,侯飛手上的手電筒燈光就開始不斷地閃爍,看起來就像是電量已經走到了盡頭。之後又走了百米,手電筒直接就熄滅了過去,不管侯飛怎麼拍怎麼甩,那手電筒都毫無反應。
“操!這什麼劣質品,剛充滿電,還沒幾分鐘就沒電了?”侯飛忍不住破口大罵了一句,一氣之下就把手電筒給扔了,但是走了兩步,他又折了回去,彎下腰打算把手電筒給撿回來做他用。
這種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野獸存在,他現在身上唯一帶過來的武器只剩下一截雙節棍,這手電筒雖然劣質了點,但是外殼還是比較堅硬的,真要遇到什麼危險,侯飛還能用來當個武器,為自己爭取點逃跑的時間。
不過翻了半天,侯飛愣是沒找到剛才自己扔出去的手電筒。手電筒體積也不小,又不像是石頭那麼普遍,而且他扔的手勁也不大,如果沒找錯方向的話,就該是這四周附近才對。怎麼偏偏就沒了呢?
侯飛摸了好一會都只能摸到一手濕漉漉的枯葉,見一直沒找到,侯飛本來已經打算放棄,正想起身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餘光突然掃到了前面一棵大樹底下,那裡好像藏了什麼東西,顏色稍微有點白,不像是石頭和野草。
侯飛以為是自己扔掉的手電筒,走過去翻了兩下,把東西撈出來時,腿一軟就栽倒在了枯葉上。
“骨,骨頭?”
侯飛手中拿著的是一截大約有他手臂那麼長的骨頭,骨頭上面還有一絲抹不掉的紅色,像是某種液體沾粘上去的。反正不管怎麼看,這骨頭都不像是動物留下來的,倒有點像……人骨。侯飛膽子再大,也被這突然挖出來的人骨給嚇了一跳,他趕忙扔了骨頭,往後退了幾步。這不退還好,一退腳下就踩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侯飛心裡浮起了某種猜測,嚥了咽口水,低頭用腳撥開底下的枯枝爛葉後,底下一具骷髏完全顯露在了眼前。
骷髏上面還爬滿了蚊蠅和蟲子,黑乎乎地罩在頭顱上面,侯飛看著這具屍骨,感覺心跳猛地大跳了好幾下。良久,侯飛終於平息了心跳,整個人也沒剛才那麼慌亂了。他趕忙從揹包中掏出了攝像機,對著這具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屍骨拍了好幾張照。拍完後,侯飛還不打算離開,他又回到了剛才撿到那一根骨頭的大樹前,小心翼翼地撥了幾下,在樹底處再次翻找出了一具屍骨,不過這具屍骨的腦袋不知道去了哪,只有散了架的屍身在。
侯飛在這具無頭屍骨旁邊又發現了兩具一大一小的屍骨,看起來這三具屍體生前很可能是一家人。侯飛在這塊地方花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憑著他一個人的能力,一下子就挖出了十多具不是斷了腦袋就是斷胳膊斷腿的屍骨,侯飛看著這麼多無名的屍體,後背早就冷汗直冒,衣服全濕了。
這片樹林這麼大,他只是挖了冰山一角,一想到其他地方還有這麼多的屍骨,侯飛心裡的懼意就越發的深重。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死了那麼多人?這些死掉的人會是那些所謂的探險者和撈金人嗎?還是漁港曾經的居民?
侯飛忽然覺得,自己這趟漁港之行,怕是比想象中還要暗潮洶湧,險象環生。
侯飛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掏出雙截棍拿上揹包就趕緊朝著樹林的一個方向跑了去,至於那隻被扔了的手電筒早就被他拋擲了腦後。
侯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大概半小時,大概十五分鐘不到,感覺花的時間很長又覺得花的時間太短,反正他走著走著很快就沖出了樹林,腳一歪摔在了一片沙灘上。他爬起來後四處張望了一圈,發現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還有一艘破破爛爛的小型魚船。漁船裡都是垃圾,非常髒,侯飛翻了一會也沒翻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最後在離開前對著漁船拍了一通照片。
照片拍完後侯飛就繼續選了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走了大約三四百米,前方出現了微弱的藍紫色的光芒,再走近一些,好像有一棟若隱若現的建築。隨著離這棟建築越近,鼻下的魚腥味和海水味都淡得幾乎沒有了,侯飛一時也搞不明白這個原理是什麼。
建築外圍了一堵牆,牆很高,侯飛用手機照了一下也沒照到頂,就也無法估量出這圍牆的高度。侯飛試了一下爬不上這牆,而且只是蹭了蹭,他就覺得手上身上都是一股子的焦味。味道實在不怎麼好聞,但是侯飛總覺得在哪剛聞過這味兒。
侯飛繞著圍牆兩邊走了兩步,他運氣還不錯,在右邊的一處地方看到了一扇極矮小的門,他矮下身又側了側身體,勉強從這鐵門外鑽進了圍牆裡。
不過等侯飛抬頭看清建築的全貌時,心裡卻是霎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怎麼又回到了……大陸鼎儀紡織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