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靈用眼神示意戴建軍等人跟著自己重新回到了車上, 車門一關,戴建軍就著急地問雲歌靈,“雲小姐,咱們這就回去了嗎?那周宵怎麼辦?也許周宵的魂魄就在這座商場裡面呢?”
黎娟已經捂著臉哭了起來, “雲小姐, 小宵的魂魄是不是找不回來了?”
周鵬盛看著黎娟哭得滿臉淚水, 到嘴的話愣是嚥了下去, 嘆了口氣, 也不去質問雲歌靈為什麼要回去, 只是坐在副駕的位置,開了窗, 點了一根煙, 頹廢地抽著。他們現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在走鋼絲,原本平平穩穩地走了大半, 本來滿心歡喜準備迎接成功到達目的地的喜悅,卻不想對面的懸崖已經開始倒塌了下來,致使鋼絲搖擺不定,而站在鋼絲上面的他們,也跟著左搖右擺起來, 看著就要往懸崖掉下去, 心驚動魄。
周鵬盛默不作聲地把一根煙抽完, 抖掉煙頭後,扭頭就對司機道,“回去吧。”
黎娟聽到周鵬盛的話似乎就像是聽到了宣佈周宵死亡訊息一樣, 眼淚更如決堤的河水了,嘩啦啦地把她的雙手浸濕。司機為難地看著他們,最後還是決定聽從周鵬盛的話,踩上了油門。
商場負責人看著周家的車輛離開後,才籲了口氣跟守在商場門口的保安打了個招呼,然後踱步走到了一旁的角落去,尋了個無人的地方掏出手機撥去了一個號碼。在等待電話被接通的時候,這位商場負責人略顯無趣地伸腳踢了踢牆邊用黑色塑膠袋裝著的垃圾。他踢著踢著,一個塑膠袋裡突然被他的鞋子劃拉出了一個大口子。這個大口子剛裂開,袋中就垂落出來了一條無力又蒼白的手臂。隨著手臂的出現,這個黑色的巨型塑膠袋嘩啦一聲從一堆垃圾裡滾到了地上。原本裹緊的袋子頭的繩子繃地斷成了兩截掉在了地上,袋子應聲被開啟,一具光.裸著全身的青年死屍從黑色的塑膠袋中露了半個身體出來。
商場負責人看著袋子裡整張臉都被撕掉,現在只剩血淋淋一片橫肉的男屍,嫌棄地抬腳擋住了對方的臉。這時正好手機對面的人接通了電話,“商場負責人”笑嘻嘻地道,“完美完成了任務,他們已經離開了,我的人秘密跟著,不會讓他們靠近這裡。喂喂喂,我怎麼就不認真了?行了,我記得了,我等會就讓調派更多的保安守在門口,一隻蚊子都別想飛進去。他們不就想找個魂嘛,讓他們找到又能怎樣?”
手機對面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老闆的吩咐,我們聽著就成。三天後事情成了,我們大家當初的目的也就完成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慫恿老闆放你出去幹這件事,你最好注意些,那個王炸很特別,實力很強大,你最好別被對方幹掉了,毀了咱們的事情。你平時懶懶散散的行為給我收一收,還有,今天之前,盡快把周宵的魂魄找到。”
“商場負責人”撇了撇嘴,無聊地踩了踩底下已經僵硬的屍體,道,“不就是一隻鬼嗎,難不成還是鬼王?鬼王也不會那麼無聊給人類當跟寵。之前我們抓的那些鬼最後不也毫無反抗地被做成了實驗品嗎?鬼這些玩意啊,就和螞蟻一樣脆弱,切。”
手機對面的人冷冷地笑了笑,他果然不適合和這個人做搭檔。雖然他們兩人都是一個團隊的人,但是每次和這個人多說一句話,他都有被氣死的可能。
“商場負責人”嘿嘿地一笑,“怎麼了,你又開始生悶氣了?我說你啊,好歹一大把年紀了,天天生氣,老得可快的說。等你那死鬼老婆複活過來一瞧你比她老了一大把年紀,你說你老婆會不會就這麼跑了?”
青年話音剛落,手機對面就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玻璃砸地的聲音。即使不能親眼所見,青年似乎也能想象對面的畫面。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咯咯地大笑了起來,就連腳下的屍體似乎現在看來都順眼得多。
手機那邊的雜亂聲只是響起了一分鐘就突然驟歇了下來,對面有著低沉嗓音的男人那平靜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再忍你三天,三天後我一定殺了你。”
“嘖。”青年吹了個口哨,“大哥,你這話從我入組時就說到現在了,你說不厭,我反而聽得耳朵都長了繭子。”
手機內又傳來了一聲好像是鋼筆被扭斷的咔嚓聲,青年笑了三聲,不再繼續逗弄對面的人,嘴角扯了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地道,“老闆那邊如何?”
“已經安排得差不多。”
青年挑了挑眉,認真沒兩秒又打回了原裝,他蹲下了身體,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戳著躺在地上黑色塑膠袋中的男屍,好像把面前的屍體當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看起來戳得挺開心,“可惜了,我還得在這邊跟雲歌靈耍一耍,我忽然後悔了,能不能讓老闆調派我回去,換個人來守這邊?雲歌靈和那個王炸殺又殺不得,多無趣啊,感覺我的人生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唯一的樂趣都被你們剝奪了~”
“你可以試試。”手機對面的男人呵了一聲,“有本事你就殺了他們,沒本事就別在我面前瞎嚷嚷。”
青年說著王炸並不可怕,但是他們所有人都知道,王炸當初在雨村可是輕易就破了他們老闆下的萬骨千屍的陣法。甚至老闆都在忌憚王炸的實力,他們這些小嗦囉聰明的話就不會自討苦吃,打草驚蛇,去惹不能惹的人。
青年切了一聲道,“我才不是怕他,反正等老闆的計劃完成了,雲歌靈和王炸也是要被收拾的,我也不急於這時,反正他們都要死。我跟你說啊,我是怕老闆,知道不?”
手機對面的人沒有回答青年,青年聽到耳邊斷掉的電流聲,不滿地撇了撇嘴。他低頭看著面前男屍的眼神光漸漸冷卻了下來,他的手指上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戳進了屍體的身體內,把屍體的面板戳破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洞。
“每天看著你這張臉,我都要懷疑自己會不會變了審美。你說你,怎麼就不讓你父母把你生得好看些?你這臉好看了,我用起來才會高興,我一高興,也許還能給你埋個墳呢?小夥子,到時被餵了狗,要怪就怪你的父母啊,把你生得太醜。”
青年看著底下被自己戳出來的滿滿一面的血洞,嫌棄地抽回了手,掏出一條手帕擦拭起了自己的手指。當手指指甲上的血跡全部被擦幹淨後,青年就扔了手帕,準備起身離開。只是他剛一起身,一條細得猶如絲線的黑氣就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青年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抬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是他看不見的是,他的手只抓住了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黑氣仍然在一圈又一圈地繞著青年的脖子,很快就把他的脖子禁錮成了一個線圈筒。
青年呼吸越發地急促,脖子上的黑氣直接就縮成了一半,脖子還有下半張臉因此形狀變得極其的怪異,硬生生被壓成了一個漏鬥的模板。一條條青青紫紫的筋脈密密麻麻地出現,佔據了青年的整張臉。很快,青年就開始翻起了眼球,等他艱難地扭過身終於看清對付自己的人時,布滿血絲的眼中只剩下了不可思議。接著,下一秒,青年眼一黑,就暈死在了地上。
王炸收回了捆綁在青年脖子上的黑氣,最後一縷黑氣在脫頸而出的時候,輕輕地掀掉了貼在青年臉上的人皮臉。軟塌塌的人皮臉滾落到地上,風一吹,一路滾到了滿身血洞,臉上都是血肉模糊的男屍身邊。
王炸看著腳下露出真面目的青年,確定他並不是自己和雲歌靈認識的人,他們連面都沒見過。王炸輕蹙起眉頭,漂亮的臉隱在陰暗的角落中,讓人看不真切面容。
王炸甩開了袖子,手中忽然多了個陳舊的鈴鐺,鈴鐺倏地劇烈搖擺了起來,但是裡面卻完全沒有聲兒響起。雖然沒有鈴鐺的聲音,但是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空下一秒卻陰雲密佈了起來,電閃雷鳴,大有暴雨將至的錯覺。
王炸身後驟起一陣大風,塑膠袋的邊角被這陣陰風吹得嘩啦啦作響,地上的零食袋吹得到處都是,有些甚至被吹上了天去。
劇烈搖擺的鈴鐺猛地停了下來,接著,一道悶雷打在了王炸的後方,等雷電消失的時候,兩個分別頂著牛頭和馬面的“人”出現在了王炸的面前。牛頭馬面手中都拖著一條長長的鏈子,隨著他們的走動,那根鏈子緊跟著響起了相互碰撞的清脆聲。
牛頭馬面看清召喚自己的人是誰後,面色有一瞬地驚慌,他們連忙彎下了腰,恭恭敬敬道,“大人。”
“我現在不是什麼大人了,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王炸擺了擺手,牛頭馬面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猶豫了一下,牛頭道,“不管如何,大人的身份還是不會變的,多日不見,大人一切可好?”
“嗯。”王炸知牛頭馬面的執拗,也不在稱呼上做過多的幹預,反正叫一聲也代表不了什麼。王炸指著腳下陷入昏迷的青年道,“這人你們押下去吧。”
牛頭望向了地上此時周身漫著無數黑氣的青年,鼻子噴出了一股熱氣,銀制的鼻環隨著氣體的撥出,跟著顫動了兩下,“這人身上竟然纏了上百條人命,而且命格也被改了,本是貧困疾苦的命數既然被改成了大富大貴的命相。”
馬面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張令牌,令牌上原本是沒有字的,但是此時卻慢慢地浮現了兩行字,字型繚繚繞繞,有些像舊時的甲骨文,尋常人等根本分辨不出上面都寫了什麼。馬面連忙把令牌上的字掃了一眼,然後抬頭道,“大人,這人身上不僅殺害了無辜的百姓,還把這些百姓的魂魄給掬了,我們這邊的陰差根本沒接收過這上百條無辜慘死的陰魂。”
“如果這一切屬實,這個人連畜道都下不去。”牛頭哼了一聲,鼻頭又噴出了一股熱氣。
馬面手中的鐵鏈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暈睡過去的青年,青年雖然還沒有死,但是也活不長了,那呼吸氣弱綿長,怕是還未壓到地府去就該斷了氣。不過這也正好,地府不好管陽間活人的事情,對方死了,地府管起來也就沒了那麼麻煩。
牛頭對王炸拱了拱手,“大人,若無其他事,我們就先把人壓下去,到時還得把那些被掬的魂魄找回來。”
“你們審問他的時候,能不能把審問出來的一些事情告知我一聲。”王炸突然出聲制止了牛頭馬面離開的動作。
牛頭馬面略顯得有些無措,最後還是牛頭道,“大人,這事兒原本是不能告訴你的,但是為你破個例,應該不成問題,你好歹以前還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