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方原指著雲歌靈手中拿著的鐵盒子道,“就是這個裡面裝了黃紙符嗎?我們能不能看看?”
雲歌靈見到簡方原笑嘻嘻的臉就想起了之前認識的某個人, 那個已經死掉的林發。兩個人雖然長得不像, 但是笑容給人的感覺卻是一模一樣, 明明笑得如沐春風, 卻又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雲歌靈並不想交出手中的鐵盒子, 但是現在除了她和王炸外還有其他人在, 甚至還在直播中, 即使她再不願意, 最後還是把鐵盒子遞了過去。
騰青湊到了簡方原身邊一起檢視鐵盒內的黃紙符,亓官房沒有動, 不過從他那個位置, 也能很好地把簡方原這邊的情況收入眼中。當看到簡方原手中拿出來的黃紙符時,亓官房和騰青的眼中都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
簡方原撚著黃紙符細細地研究起了上面的文字, 看起來像個鎮字,但是側個方向一看,又有些像護,或者其他別的字。簡方原嘖嘖了兩聲,把黃紙符遞給了騰青, 然後道,“看起來好像就是普通的黃紙符,你們剛才說隔壁屋子也有這些黃紙符嗎?文字都一樣?我想過去隔壁看看。”
“這字型還真是潦草。”騰青嘟喃了一句,聽到簡方原的話後他忙抬起頭來道,“我跟你一塊去。”
簡方原沒有拒絕騰青的陪同,把黃紙符還有鐵盒子都還給雲歌靈後, 他們示意了一下就走出了現在的臥室。亓官房沒有跟著他們一塊過去,而是走到了一個角落,伸手輕輕地碰了一下刷了白色油漆的牆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受潮的緣故,這棟竹樓的牆壁輕輕摳弄一下,就能把油漆皮給掀下來。亓官房就是這麼做的,在角落的牆壁上一塊起了微小裂縫的地方摳下來了一大塊油漆皮,雲歌靈看著他的動作,視線最後定在了少了油漆皮的那塊牆壁上。
那裡也有黃紙符,比隔壁屋子要嶄新得多。雲歌靈並不意外,在隔壁的時候,她就猜到了可能整棟竹樓都貼了黃紙符,只是這其中的某些事情非常的耐人尋味,她越發的想不通,和預感十分之不妙罷了。
雲歌靈剛想邁腳走到亓官房旁邊研究個仔細的時候,王炸卻把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鼻子前,對著他們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側耳聽了幾秒,望著他們小聲道,“有人過來了。”
王炸說完這話,就招呼雲歌靈跟著他出去,亓官房和阿九也不是傻子,能過來的人除了這個村子的人還能有誰,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撬開了這上鎖的屋子,也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四人走出長廊後,雲歌靈和王炸就兵分了兩路。雲歌靈去把門重新鎖上來,而王炸則過去隔壁把騰青和簡方原叫出來。
等雲歌靈擦著時間點把最後的一捆鐵鏈鎖上去的時候,竹樓外面那已經殘破不堪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簡方原過去開了門,一個大概只到簡方原大腿的小女孩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雲歌靈思索了一下,記起他們在祠堂看著祭奠儀式時,祠堂隔壁的竹樓的窗戶中出現的孩子裡就有這個小女孩的身影。
小女孩好像有些羞怯,她杵在門口好一會,被眾人盯得只敢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角。騰青走過去蹲下身體與她對視,笑著問道,“小姑娘你好啊,你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小女孩快速地抬眸瞅了一眼騰青,然後又快速地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地道,“村長爺爺……讓我來叫你們……”
“村長叫我們?”
小女孩閉上了眼,一股腦就把話全部扔了出來,“烏婆婆頭七之日,要舉行下葬儀式,村裡的人都要過去,你們進到了村裡來,也算是半個村子的人,村長爺爺讓我把你們帶到祠堂那邊去,下葬儀式就要開始了。”
騰青回頭看了看眾人,眼帶諮詢。簡方原抱臂笑著道,“不就是個下葬儀式嘛,瞅你們緊張的。小姑娘走吧,我跟你過去。”
小女孩瞥了一眼簡方原,然後視線就落到了雲歌靈等其他五人身上,雖然她不說話,但是眼裡的意味非常清晰,她在等著其他人的回答。
亓官房抓了一把鳥窩般的頭發,唸了一句“麻煩”就抬腳走出了竹樓。騰青站了起來也跟著走了出去,阿九的性格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有熱鬧不蹭不是人,所以他也很愉悅地跟上了眾人的步伐。雲歌靈從昨晚那一次不受控制的恍惚後,心裡不好的預感就從未下去過,王炸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在去祠堂的路上,眾人也知道了小女孩的一些資訊。小姑娘叫宛小穎,前幾天剛過了七歲的生日。宛小穎的性格說是害羞吧,感覺更像是怕他們。說話聲音小小的,回答問題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有時候阿九靠近她時,雲歌靈還能明顯感覺到她的不自在。
走到一半路,雲歌靈把環顧四周的視線收了回來,偏頭問走在前面帶路的宛小穎,“你們這個村子有學校嗎?今天星期四,你們不用上學?”
宛小穎忽然回頭看了雲歌靈一眼,那一眼的眼神幽深暗沉,因為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所以眾人也沒來得及看清她眼神中帶著的某種情緒。只見宛小穎小聲道,“我們村子沒有學校,我們都是在在家自學的,不過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外面的老師到我們的村子裡來幫我們上課。”
“支教老師?”雲歌靈喃喃了一句,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騰青身上。
簡方原微微低下頭看宛小穎,“那今年有老師過來嗎?”
宛小穎瞅了他一眼,“來了。”
“哦?”簡方原等人都挑了挑眉。
阿九笑嘻嘻道,“沒想到這裡除了我們還有外村人,我們能不能去見見?”
宛小穎沒有回答阿九這個問題,而是頓住了腳,指著前面的祠堂道,“已經到了。”說完,宛小穎也不管雲歌靈的喊叫,突然朝著祠堂門口的人群就沖了過去,一把沖入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懷抱中,把頭擺在了女人的衣服內。那個中年女人好像和宛小穎說了話,宛小穎也不看他們,只是伸出了手朝後指著雲歌靈六人。那個抱著宛小穎的中年女人抬頭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望了過來,雲歌靈能夠感覺到她從自己身上掠過的目光,她神態莫名地把雲歌靈六人都打量了一遍,然後低頭又跟宛小穎小聲地說了兩句話,她一說完,宛小穎就抬起了頭,露出了一隻眼,視線在雲歌靈的身上定了兩秒,之後很快又恢複成剛才的動作。
祠堂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這次他們沒有再披麻戴孝,而是穿了非常普通的淺色常服。應該是整個村子的人都過來了,粗略估算一下,大約能有一二百人,看上去雖然多,但是對於一個村落來說,這個人數其實已經非常少了。
村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看起來似乎還是按家庭單位劃分的。雲歌靈六人也走到了人群中,很明顯的就感受到了由周圍四面八方而來的窺視。大家都等在祠堂中沒有說話,一時間雲歌靈等人也鬧不清他們究竟在幹嘛。祠堂的門此時是關閉的狀態,看村民們的反應,那裡面應該大有人在。
在等待的時間,雲歌靈偏頭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村民,視線幽幽地從每個人臉上略過,當視線收回來時,雲歌靈的眉頭都快要擠在了一塊,眉心位置都要起褶子了。王炸一直注意著雲歌靈這邊的情況,見她表情不對,往她那邊挪了一下,耳語道,“怎麼了?”
雲歌靈餘光又掃了一圈四周的人,之後才沉著聲小聲地回答了王炸的問題。
“昨天在阿九來找我之前,還有一個人出現在了竹樓外面。她自稱是這個村子裡的村民,叫林姨,就住在竹樓的對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她非常的奇怪,但是我看她又好似一個普通人……”
雲歌靈把昨天晚上林姨出現的事情全部都徐徐地說了出來,包括兩次的用力撞門,林姨第一次的離開然後突然的回來,雲歌靈都詳細地告知給了王炸。王炸若有所思地聽著,連雲歌靈都無法知道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當王炸張嘴打算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人的目光都刷刷地移到了祠堂緊閉的大門上,只見那閉合在一塊的兩扇門緩緩地被人從裡面拉了開來。從裡面第一個走出來的是村長褚大民,褚大民拿著柺杖一步一步走到了祠堂外面幾步遠,然後對著周圍擁堵在門口的人揮了揮手,也不用說話,村民就意會到了他的意思,紛紛退避到了後面去,為祠堂前面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來。
雲歌靈六人也被人流給擠到了後面,王炸伸手環住了雲歌靈的腰,避免了她被人推搡到地上去的風險。等人群都安定下來後,雲歌靈和王炸便抬頭看回到了褚大民那邊。
此時明明有光,但是天空中卻只能看到一層層的烏雲。雨還在繼續下著,不過比他們離開竹樓時要少上許多。褚大民身上沒有穿雨衣,就這麼地站在細雨中對著腳下的一塊石頭敲擊了兩下,隨著“梆梆”的聲響,祠堂內有一隊人馬緩緩地走了出來。一共八個人,都是男性,其中有十幾歲的少年,也有三四十歲的男人。他們的年齡並不出奇,出奇的是這八個人肩上都扛了一根扁擔纏了一根有手臂那麼粗的繩索,隨著扁擔和繩索的方向望過去,在他們中間是一座厚重的棕紅色棺材。
之前雖然雲歌靈幾人也看到過這座棺木,但是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麼近距離的觀望到的。這座棕紅色的棺材很大,大到足能躺下兩個成年男人,而且看起來重量並不輕,隨著八個扛棺的人的行出,泥濘的泥土地上都留下了一排排凹陷進去起碼三四厘米的腳印。從棺木暴露在空氣中時,雨水突然嘩啦啦變大了起來,好像洶湧的猛獸全部撲騰到了棺材上面。
褚大民全身都被雨水給打濕了,他的頭發濕噠噠地垂落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狼狽,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對著扛棺材的人大聲喊道,“沒吃飯嗎?誰讓棺材碰到地上,我就唯他是問!”
八個扛棺人趕緊把肩膀又往上提了提,似乎很害怕被褚大民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