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花”?這蔥花真特別。
沈清清剁完了“蔥花”,又從旁邊的洗手臺裡撈出了一把黃鱔,隨手就扔到了爐灶上面一個黑漆漆的鍋裡。她的手在空氣中扭動了兩下,似乎正在開火,不過在雲歌靈看來,那爐灶顯然早就壞掉了。
——看著面條在鍋裡晃動,我就餓了
——深夜放毒啊,明明只是普通的面,我為什麼看著看著就流口水了呢?
——小姐姐不僅長得好看,竟然連做菜都有一手
——面條煮好了,看起來好好吃,還散發著熱氣,撒上蔥花,又鋪了一層火腿,不行了,我肚子在抗議
——為什麼會做菜又長得好的小姐姐卻是別人家的,還懷了別人的孩子,心裡苦
——小姐姐我不要,請把小姐姐手裡那碗麵給我吧
在直播間觀眾粉絲們喊著吃麵的時候,雲歌靈只能看到沈清清捧著一個髒兮兮的大碗,那隻大碗中一條條的無頭黃鱔就在裡面蠕動著血淋淋的身體。
沈清清見雲歌靈一直盯著麵碗,笑了起來,“是不是餓壞了,這面還燙著呢,先在外面坐一會,等會兒就能吃了。”
雲歌靈看著那血肉模糊的“面條”,只覺得這碗東西吃下去,她怕是不用參加第四場直播了。
沈清清可不知道雲歌靈在想什麼,招呼雲歌靈方立兩人就一起走到了飯桌前。她把麵碗端到了飯桌上,讓雲歌靈和方立趕緊坐下。
飯桌上都是玻璃碎片,上面還有幹枯的花朵,花瓣已經散開。鋪著的幾塊墊子也布滿了灰塵,發了黴,在一張墊子上上面還倒著張相框。椅子東倒西歪,好像被人用力砸過一樣,把手已經被掰斷,四隻腳也斷了一隻,跌倒在地板上,一片淩亂。
“你們先吃,我去廚房給你們拿點辣椒醬,你們應該都吃辣的吧?”
沈清清得到了答案,便哼著歌回到了廚房。雲歌靈伸手把桌上的相框取了過來,上面有一張照片,不過照片已經裂開了兩半,但是並不影響視覺。照片裡立著兩個人,看起來似乎是結婚照,一男一女,女的應該就是沈清清了,男的那就是她的丈夫吧。兩人拍這張照片時還很年輕,看起來似乎25歲上下,只是這穿的衣服,拍照風格都很複古。
沈清清從廚房出來看到雲歌靈手上拿著的相片,便笑著道,“我和丈夫都是農村人,也沒啥錢,當時還得省錢辦酒宴,這照片也沒拿去放大,現在想想還真是遺憾。”
雖然照片上有些灰漬,但還是能夠看到沈清清絕美的容顏,沈清清長得是真的好看,明眸皓齒,小家碧玉,完全看不出是農村出來的女孩,拍照時笑得還十分燦爛,一看就無比幸福。
而沈清清丈夫那邊恰好從腦袋那邊被撕掉了一小塊,僅能看到他挺拔的身材而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丈夫是不是長得很好?我們村裡就屬他長得最好了,村裡不知多少小姑娘喜歡。雖然他家裡窮了些,但是我丈夫為人勤奮踏實,就是工作太累了,我不知道多心疼。”沈清清一提起自己的丈夫,就滿面的笑容,紅豔豔的嘴巴都快咧到了上臉頰去。
“你們都是滬西村的人?”雲歌靈問。
沈清清笑道,“我丈夫是,我是外省的,以前跟著同學過來這邊旅遊,後來認識了我丈夫,我就留了下來,跟他在這邊結婚一起生活了。”
“你懷孕了,你婆婆不來照顧你嗎?”雲歌靈偏頭看她,“我見這邊好似就你們一戶人家,你一個女人住著不害怕?”
沈清清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彷彿要凸起來般,她的眼白上都是一條條紅色的血絲,似乎並不太想說起這個話題。
雲歌靈卻好似沒看到她的表情一樣,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丈夫叫什麼?婆婆是不是住在村落那邊的?或許我們還見過呢,滬西村的村民都這麼熱情的嗎?”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沈清清聲音突然尖利了起來,“我婆婆,我沒有婆婆,那個女人才不是我婆婆,她就是個毒婦,她不喜歡我,她不想我嫁給大強,尤家的人只愛錢,我沒錢怎麼了,大強愛我啊,大強都娶了我,他們竟然還想拆散我們!”
沈清清嘴角一咧,露出慘白的牙齒,笑得神經兮兮的,“現在我懷了孕,只要我把孩子生下來,婆婆大概就會喜歡我了吧。大強一定會更愛我的,我為了他放棄了那麼多,他不能不愛我……”
雲歌靈聽著沈清清嘀嘀咕咕的話,心裡有些猜測。
“你丈夫叫尤大強?”
沈清清聽到“尤大強”三個字,尖銳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我跟你們說啊,我家大強可好看了,外面不知道多少女人喜歡他,她們都在羨慕我,我和大強天生一對,現在我還懷了孩子,我名字都想好了,等大強回來我就告訴他。”
“大強應該快回來了,可是我等了好久,怎麼他還不回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事情阻礙了,今天星期幾了,哦對,星期二,我想大強星期五就能回來了。我到時得多弄些肉收著,等大強一回來我就給他做一頓好吃的,他那麼累,天天跟車,一定吃不好睡不好。”
星期二?
雲歌靈和方立對視了一眼,今天可是星期四了,不,現在是淩晨,怕是已經是星期五了。
雲歌靈笑著問,“沈姐姐,不知道今年幾幾年了?”
“1998年陰歷7月15號啊,怎麼了?”
沈清清偏頭看向雲歌靈和方立,此時外面的雨忽然噼裡啪啦下得更加猛烈。一道悶雷從屋外響起,沈清清的面容被那一晃而過的雷電照過,明明滅滅的,劉海被風吹起,露出幹裂的眼球,瞳孔黑漆漆的不停地顫動著,嘴唇紅豔豔,向臉頰兩邊上揚起來,嘴巴裡露出白慘慘的牙齒。
七月十五,中元節。陰歷七月,鬼門關常開不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