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南招待所的這些天,張鏑和王安節之間是在互相的檢驗和雙向選擇。
張鏑希望將此人作為開啟川東大門的鑰匙,必須要更瞭解他的底細,更確信他是否可靠。
王安節來到泉州,也是抱著可從則從,不可從則走的想法,一開始是三個念頭互相交織,一個是忠君為國,一個是建功立業,一個是知恩圖報。
王家世代為將,深受國恩,精忠報國是王安節一直被灌輸的理念,但這些年的一次次挫折漸漸在摧毀這個理念。而他一身的本事終究不願意就此荒廢,建功立業的信念一旦重燃,就越燒越旺了,尤其看到泉州的興旺情景,更讓他難以平靜。最後,因為沈汝楷救他一命,中興社實與他有救命之恩,換句話說就是他欠了張鏑一命。知恩圖報是王安節的存身之本,這是他願意融入中興社的最主要因素。
就要見到這片土地的主人,這位英明神武的統治者,王安節不免有些忐忑。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少時隨父征戰,長成執掌戎馬,父親王堅還是朝廷封的清水縣開國伯,勉強也算是勳貴之中出身,但卻在即將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張總理時有些緊張不安。
“末將王安節,拜見張總理!”
王安節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拜見禮。
張鏑現在有很多個正規的官方名號,泉州知州、沿海制置使、同都督、長山伯,但王安節卻偏偏選擇了這麼個非官方的“總理”,這其中真有幾分深意。“總理”這個詞體現了王安節對中興社這個組織的認可,體現了一種態度,這是超脫於宋元之外的獨立存在。說明他從此就認可自己是中興社的人,而不再是宋廷的忠臣,更不可能是元廷的順民了。
“王兄何必如此多禮,真折煞弟弟了!”張鏑得報,倒屐相迎,雙手一託,急忙將王安節扶起。
王安節抬頭看去,這位主上言談和藹卻自帶威嚴,年紀輕輕卻深沉睿智。話語間令人如沐春風,禮賢下士之舉絕非作偽。
“當年王兄守常州,力抗北虜二十萬,韃酋伯顏稱之為紙城鐵人,至今想來還令人感慨萬分!”張鏑對王安節的情況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開口首先就提到了王安節參與的常州之戰。
“唉!總理尚記得常州之戰,還記得那十萬軍民的血……”
常州是王安節最慘痛的一戰,也是最輝煌的一戰,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有多少人還能記得他們這些失敗者?
張鏑記得,這便夠了。
“國事日敗,但英雄豈能被遺忘!”
“英雄……”
“是啊,王兄與令尊忠壯公這樣的人物正是在下仰慕已久的英雄!”
張鏑話鋒一轉,便提起了王安節的父親王堅。
“家父亡歿十八年,當年的釣魚城已然一場空!”
“合州尚存,豈言一場空呢?”
“合州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