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珍時是海州總管施居文向右丞張惠舉薦的門客,或者說不上舉薦,一開始他只是被派到大都為施居文跑跑腿,相當於海州的“駐京辦主任”,主要任務就是到右丞張惠的府上走走門路、拍拍馬屁。施居文之所以能在複雜的海州官場混到現在,正是抱緊了當朝副相張惠的大腿。
由於朱珍時心思玲瓏、腦子活絡,總能投其所好,而且其見識也不一般,議論朝事往往一語中的。一來一往,就逐漸獲得了張惠的信任,最終把他招入府中做事。
楊村驛之事,張惠已經煩惱了很久,按慣例也向朱珍時徵求意見。朱珍時提出的建議有些石破天驚——和議。說的難聽點,就是求和了。
因為直沽事起以來,這夥敵人就一直咄咄『逼』人,總是佔了上風。大元處處被動,這時候提出議和不就是求和嗎?
當然,話可以說的好聽一點,叫做招降,或者也可以說招安,反正是一樣的意思。談一談,能不能不打了。
很多合理的建議剛聽起來時可能會覺得很不合理。
三個多月裡,這場戰役遷延日久,但朝堂上下卻無一人提出議和,因為這確實有點像天方夜譚。偌大的帝國怎麼可能向撮爾一點的楊村驛議和呢,假若再遇到個自命清高的傢伙,把使者羞辱一番一刀斬了,那麼帝國的臉面又往哪兒放?
張惠對朱珍時言聽計從,仔細捋了捋這個建議,越想越覺得議和還真是一個值得嘗試的選擇。
和議會有兩種結果,成,或者不成。
即便假設壞的結果,和議不成,其實對於自己乃至於帝國也都沒有什麼損失,頂多是讓幾個沒用的漢臣做使者去送死而已。
但若和議成功呢,那麼對自己,對阿合馬丞相,乃至於對大元帝國都解決了一個莫大的麻煩。
綜合而言,這絕對是利大於弊的事。
“備轎,去阿合馬丞相府上!”
……
不僅是元軍急於結束這場戰役,其實張鏑也做好了撤軍的準備。從戰略上,中興軍入直沽有兩個目標,一個是徹底毀滅元軍的火器製造基地,使其相當一段時間內無法恢復,第二個是在暴元的頭上拔一根虎鬚,打出中興軍的旗號和威名,走出獨立自主的第一步。這兩個目標顯然已經超預期的實現了,期間大大的滅了蒙古人的威風,伸張了我大漢兒郎的志氣。但中興軍上下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人員需要及時進行休整,軍火器械也需要得到補充。
元廷舉行朝議要調南北精銳進討楊村驛的訊息轉眼就被張鏑得知,他可沒打算讓自己的二郎直面蒙元的舉國之力,所以也是時候暫避鋒芒了。
但也不能這麼輕輕地來又輕輕的走,走之前,張鏑還打算贏取更大的收益。生意做的多了就有了商人的慣『性』思維,凡事都要榨乾對手最後一點價值。他知道元廷比自己急切的多,急於結束戰事,利用他們的迫切心理討要一點好處總不為過吧?
“主公,丙字第四號特情從大都傳來情報,與您預測的一樣,韃子已經派人來了!”陳復一臉喜悅的踏進張鏑的大帳,稟報元廷遣使而來的情況。
“好,見!”
張鏑的老朋友,葉李,葉舜玉,再次被委以重任,他帶著皇帝的聖諭和丞相阿合馬的手書,要來“招安”楊村驛的中興軍。
第二次了,葉李再次尷尬的求見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
本已割袍斷義,沒有情面好講的了,葉李對此行沒抱太大的希望。他不知道張惠、阿合馬的盤算,也不知道張鏑的目的。他渾然不知自己其實只是一個工具。
自從被簡拔於草廬之中入京面聖過後,葉李深受皇帝的恩遇,不僅加官進爵,還被准予每五日進宮侍講一次。這是天子的隆恩,臣子的無尚尊榮。過去這麼多年在大宋朝廷中屈居下僚,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尊榮卻在大元朝全部得到了,葉李當然銘感五內。所以他把過去對大宋的一腔熱忱全都轉移到了大元,他也要把所有的忠臣職責都報效給當今的大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