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大牛在畲寨可以說如魚得水,一則赤牛山離此不遠,常來寨中走動,至少能混個臉熟。二則他這道士雖然是假的,但假戲真做,驅鬼攘災之類的活計也做得。寨民素信鬼神,對於佛道巫儺沒有不尊重的,人人見了他都敬稱一句“牟道長”。而且牟大牛還與這畲寨寨主有著不淺的交情,所以投奔過去後,四人都被妥妥的安置住進了寨主的莊子裡。
落腳處是穩妥了,但現在擺在林上轉、牟大牛等人面前的是另一個難題,他們已經與中興社失去了聯絡,這個問題似乎更加棘手。
原本劉十九與流求是一直保持飛鴿聯絡的,或許還有其他的備用聯絡方式,比如沿海大港口都有通訊船往來,在各地有秘密接頭人負責傳遞。但現在,飛鴿恐怕已被那幫叛賊煮掉吃了吧,通訊船也不知哪裡接頭。既無通訊,也無可靠船隻,如果僅憑自己的力量想跨海回流求那就是個笑話。
何去何從?四人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要飄去哪裡。
流求這邊,張鏑也有些焦急。婺州的情報遲遲不來,特派員劉十九以及他帶去的百十個人便如泥牛入海,再無半點訊息。按理說,即便戰事不利,也該有敗訊傳回。除非是全軍覆沒無人生還,但陳覆在婺州經營多年,聖公彌勒會足有上萬信眾,總不至於被一網打盡了吧。
張鏑與陳復諸人都不會想到有程小眼、蛤蟆張這麼一夥嘍囉犯上作『亂』,不僅殺了特派員劉十九,還假冒聖公之名,控制了局面。僥倖生還的牟大牛等人則遁入深山、投靠畲人,也不知如何能聯絡上中興社,這麼一來,兩地之間的情報便徹底斷了。
除了下落不明的婺州這路人馬,其他的方向形勢也不算好。一方面是陳閔的水師在浙東沿海沒佔到什麼便宜,只是轉了幾圈,無功而返,好在也沒有太大損失。
另一方面是在董文炳的六路南伐壓迫下,宋軍敗訊連連。
朝廷裡那幫人,嘴巴上說著北伐、北伐,身體卻無比誠實的只顧南竄,拉上小皇帝,放棄了才成立不久的溫州行在,一路向福建逃去了。
張鏑的案頭每日都有各地傳來的訊息,但終歸是壞訊息多,而好訊息少。他的眉頭皺了又皺,已經好久沒有舒展了。
想了多日,張鏑也算明白了一點,近來遭遇的這些挫折,說明自己的實力還遠遠未到能與蒙元正面抗衡的程度,實力未濟,還是慎重用兵,專心內政,壯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如文景之時的納幣和親,才有後來漢武帝橫掃北疆;越王勾踐臥薪嚐膽,最終才能一雪前恥。如今中興社也正需要龍潛虎伏,作韜晦之計,悄悄壯大自身之後才可行大事。
想通了這點,張鏑豁然開朗,愁眉也舒展了不少。連日裡,帶上劉石堅、陳閔等幾個助手,還有各部的一幫事務官,東西南北奔走了一番。視察了數十個基層營、保,以及各礦山、港口、農場、商社、工坊……作了很深入的調查研究,絕不是蜻蜓點水的走過一遍,甚至在貨郎和醫官的引路下,只帶若干精銳護衛前往深山中的土著部落一探究竟。
腳踏實地的調研是做出正確決策的基礎,張鏑根據島內情況,接連做了幾個重大決策
第一個大決策是全民識字。
歷朝歷代,官府奉行的都是愚民之策,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勞心的讀書人是極少數,大約一個村莊百十戶人家才會有一兩個,普通人的話只要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十分難得了。
如今,經過幾次事務官招考,中興社治下的讀書人基本都被蒐羅到事務官行列之中。因為讀書人少,有些技術『性』崗位招的人只是粗通一點文墨,先用著再說,邊學邊做。比如工部的事務官,招錄時更注重技藝,但只有技藝也是不夠的。尤其是銃炮火器的製作,中興社的規矩是必須用統一和精確的度量衡,生產出來的銃炮有標準大小和重量,誤差很小。必須保證相同規格的火『藥』和彈丸能在同一款銃炮上無差別的使用。假若工部的人都不識字,不能看懂圖紙,也不能記錄數字,那標準化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再如貿易部,除了經營海貿,還有管理市場和各港口徵收商稅的功能,識字並且懂算數都是必須的。
至於戶部、吏部、禮部、刑部那就更不用說,事務繁雜,不可能讓不識字的人來幹。
哪怕事務官招考時門庭冷落的醫『藥』部,要想成為合格的醫官,能看懂醫書,開的出『藥』方,也算是基本要求。
當然,張鏑要推行全民識字絕不僅僅針對總社下的八個部門,絕不僅僅為了充實事務官的隊伍,他的目標顯然更加宏大一些。
所謂全民識字,重在全民,也即不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要學習認字。
目的何在呢?有些人可能無法理解。張鏑卻堅信這一計劃的重大意義,若成功實施,其作用當不亞於十萬雄兵。
全民識字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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