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遠道而來,面臨堅城久攻不下,忽都虎脾氣上來就要拔刀殺人。
趙孟傳堂堂“相公”,大郡太守,卻在一個蒙軍萬戶、粗魯莽夫跟前仰人鼻息,謙恭的像條狗,這又是何苦來哉。見人拔了刀,便慌忙縮了脖子,又急忙出言表示有法子破城,先穩住這蠻子。其實有屁的法子,不過為保小命信口一說而已。
忽都虎收了刀,就來問他有何法子,神情依舊兇得很,隨時就可以翻臉。趙孟傳情急之時有急智,還真讓他說出點道理來。
要說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讓趙孟傳來謀劃攻城之事大概是個笑話。但忽都虎正好也是個只愛動手不愛動腦的莽夫,沒聽說過“紙上談兵”這個故事。兩個半斤八兩,確實可以搭檔。
趙孟傳的計策是造一批楯車,結實厚重的那種。外包生牛皮,上覆溼泥,不怕箭、不怕燒也不怕炸,那不就可以推著它『逼』近城牆了麼。然後撞個門、挖個洞又或者放把火,自由發揮就是了。
這大概是趙孟傳從哪本雜書裡看到的東西,畢竟攻城和守城的把戲,中原漢人的老祖宗們已經玩了幾千年,經驗豐富,無意間學到一點也很正常。這楯車也是很普通的攻城器,結構簡單不足為奇,卻在這時救了趙孟傳的命,讓那蒙古大爺暫時收起了殺心。
聽著有幾分意思,姑且再相信一次吧,如若沒有效果再殺不遲。於是忽都虎在全軍傳下命令,根據趙孟傳的建議,製造楯車。花了半天時間,又近黃昏,四五十輛楯車差不多打造完成。
忽都虎很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蠻勁,新的工具一就緒就要試試它的功用,哪怕天『色』已經漸漸晚了下來。
懶得去彎彎繞,還是從西城開始吧。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近了……,跨過壕橋,城牆根就在眼前。儘管有了楯車的防護,元軍步卒們還是小心翼翼,生怕頭上又丟下幾個不明爆炸物。
奇怪的是城頭寧靜得很,估『摸』著又是躲在牆後,但梯子都搭上了,還不反擊,有點不像話了吧。
不會是城上真的沒人吧,忽都虎猜著,越發覺得這夥宋人狡猾狡猾的。
城上沒人,千真萬確!先登的漢卒已在城樓『插』上了元軍的旗幟,城上城下望見,頓時一陣歡呼。未發一箭就佔了城頭,真不知道有啥好高興的。
早說嘛,害得人家浪費那麼多時間造楯車!
大概是趙孟傳忘了說,忽都虎還不知道慶元城可是雙層結構,除了外頭的羅城,裡頭還有一層子城呢。
羅城周長十六里,兩千人防守起來實為漏洞百出,張鏑早就想棄守了。在三面給了元軍小小的教訓,使其不敢貿然進攻後,四明軍便全部撤入子城之中。因有偃旗息鼓的前例在,元軍只知宋人故技重施,全然不覺是真的撤退了。
子城城周不過二三里,防守的壓力小很多,此前已將大批城防物資遷入,糧食器械都很充分,堅守幾日可保無虞。
忽都虎還沉浸在攻破城池的興奮之中,雖然這城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畢竟是拿下了,只道是宋軍已經潛逃,可以無所顧忌。而且就算城內還有宋兵殘餘,沒了城牆的保護,還不都是待宰的羔羊?
那麼盡情的享受勝利的果實吧。為了彌補攻城過程中的損失,忽都虎允許放開了搶掠,慶元臨著東南大港,百物繁盛,富得流油,能得到這麼大個城池,之前付出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這下,慶元城的百姓又要遭殃了,前一夜的潰兵『亂』賊還是零零散散的趁火打劫,並被及早鎮壓下去,這一夜的元軍卻是有組織的集體作惡,更加肆無忌憚,更加手段殘忍。
張鏑在子城門樓上咬碎鋼牙,他還是低估了元軍的獸『性』,看著四處騰起的滾滾濃煙,聽著全城此起彼伏的痛哭慘嚎,心如油煎一般難受,把元軍放進城來是不是一種錯誤?
很快,不斷深入搶劫殺掠的元軍就發現了子城的存在,以及城上嚴陣以待的宋軍。正在放縱的過程中,誰又有一絲的戰心,丟下搶來的東西就撒丫子跑了。
到這時候,忽都虎還一直矇在鼓裡,手下兵卒『亂』了建制,可沒那麼快回來報告。趙孟傳卻是明白的,出於慣常跑路的一種直覺,隱隱感到在城中不安全。他當然不可能在忽都虎的興頭上去觸人家的黴頭,只不過悄悄注意著準備開溜。
“萬戶老爺,不好了,宋軍還守著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