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空虛多日的中軍大帳忽然擂鼓聚將,胡、張、袁等人都是一喜,貌似終於有所行動了,還以為原先是誤會了趙孟傳。
眾將聚至大帳之中,才知並無什麼軍事行動,而是朝廷朝廷的犒軍使者要來了,全軍要做好迎接。
表表忠心,做做姿態,趙孟傳之流已經做的精熟,說什麼話、表什麼態,可以和劇本一樣提前排定。無非是將領們帶頭宣誓一下決心,帶動士兵們喊喊口號,讓朝廷聽到、看到自己是多麼的忠心。這次聚將的目的,最主要的是讓眾將領統一口徑,檢閱使來時,不要『亂』說話,“切切不可言戰”,勤王之軍竟然“不可言戰”,這實在算得上是個笑話了。對此趙孟傳給出的解釋是“北邊”有意派使節前來,陳相公諭令不得“擅啟兵端”,影響和談大局。
蒙元南下以來,接收了大量的漢『奸』,也深諳攻心為上的思想,確實不停的派使節前來麻痺宋庭,但攻勢卻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屬於典型的一邊做婊子一邊立牌坊的作態。
而我宋幾百年來從來不缺的就是投降派,臨敵想到的首先就是稱臣納幣、止兵議和,過去與遼國是這樣,與金國是這樣,換做蒙元還是這樣。蒙古人樂得給宋庭一點幻想,反正一個使節費不了多少成本,哄騙住了宋人正好下刀。
可惜我宋至今不悟,陳宜中之流還心心念念於和談,奉行不抵抗政策,嚴令邊將不得出擊。敵人已經磨好了刀,自己還要伸長了脖子讓他砍。
“與虎謀皮!”張鏑心中暗歎,但他並不當場指出,因為趙孟傳已經沒法說通了。但不知這個犒軍檢閱使是個什麼來頭,屆時或可爭取一下。
九月初十日,朝廷以老太后和小皇帝的名義,遣宗正少卿陸秀夫為檢閱使,犒勞臨安城內外諸軍。
駐紮臨安東南的浙東勤王義軍,是陸秀夫犒軍的重要一站,他與若干從人,攜帶了豬羊牛酒及上萬貫賞錢,當場撥下,令全軍士氣大漲。
陸秀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端端正正,行止得體,穿著整潔的官服,有大臣的風度,除此之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沒有什麼能夠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張鏑過去並不認識陸秀夫,但初次見面,心裡卻湧上來一股難以表述的複雜情緒。他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個奇怪的夢,那個痛苦不堪的夢,他好像在夢裡見過這個從未謀面的人。那個夢裡,有一個揹負天子跳海的大臣,一直記不清相貌,但他見到陸秀夫的那一刻,夢裡的這個人忽然面貌清晰了起來,沒錯,就是眼前這個人。
這是多麼匪夷所思的事,張鏑悚然而驚,但他就是有一種回憶,彷彿是來自未來。有時候,眼前的人和事會那麼的似曾相識,讓人懷疑自己是否在經歷一種輪迴,是否所有的未來都是曾經發生過的過去。
當陸秀夫接見諸將慢慢走過時,張鏑忽然出列叫住了他“陸公留步!”
陸秀夫目光沉靜,不苟言笑,聽到呼喚,他止步回頭。張鏑的行為不合常規,在一群刻意逢迎的人當中顯得格格不入,不禁讓他多看了兩眼。
趙孟傳皺眉,連連向張鏑使眼『色』,又搶先對陸秀夫說道“此乃恩科進士,新授汀州通判,我軍中副將張礪鋒。素來仰慕陸公文采,想是要討教些文學。”
陸秀夫似笑非笑,並不言語,誰會相信在犒軍之時忽然有一名軍將跳出來要向檢閱使討教文學的。
“陸公,下官非為請教文學,正欲請教朝廷和戰之事。”
“唉呀礪鋒!陸公是犒軍使,非監軍使,貿然問兵事哪裡合適嘛!況且陸公事務繁忙,哪有閒暇談論!”
“陸公見諒,這張礪鋒年少,說話做事『毛』躁了些,咱這邊請!”趙孟傳知道陸秀夫是個鐵桿主戰派,深怕他與張鏑“勾搭”上了,故此趕忙敷衍,轉移話題。
陸秀夫卻不理會趙孟傳的指引,而是面向張鏑道“年輕人關心朝局是好事,本使奉旨犒師,正要宣示諸軍,北虜暴虐,我大宋必要抗爭到底!”
“鏑等深受皇恩,必定為國蹈死捐軀而不悔!我有備虜之策一份,煩請陸公代呈!”張鏑當場獻策,一旁的趙孟傳臉都綠了。當面被搶風頭倒是小事,就只怕陸秀夫那油鹽不進的傢伙往朝中『亂』說一通,萬一那老太后一時心動,將自己派到前線去。那樣的話,即便有陳宜中相公的保護恐怕也捂不住了,那麼自己“韜光養晦”的計劃就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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