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洛陽宮哪已經結冰的大道上,曹芳感受著正月哪刺骨的寒風,此時內心也是複雜無比。
無奈的摸摸了那有些發紅的鼻子緊了緊身上的羊皮大氅。
看了看前方那座已經被白雪覆蓋而顯得有些蒼涼的宮殿,曹芳微微一嘆了一口氣向著前方步伐匆匆的董箕問道:“黃門令,太后可好些了?”
走在前方引路的董箕聽到曹芳的問話腳步微微一頓,連忙回過頭來語氣諂媚的道:“陛下勿慮,太后那邊可還有王太醫呢!”
看到了曹芳那張小臉之上顯露出的迷茫神情,董箕用著感激的語氣繼續補充道:“陛下不知這王太醫可是那張長沙的親傳弟子呢!”
而曹芳聽到張長沙這個名字只覺得耳熟無比,不由向著站在前方的董箕好奇問道:“哦?不知這張長沙又是何許人也?”
聽聞此言董箕先是面朝南方施了一禮隨後說道:“陛下不知,自前朝黃巾賊亂起,這天下戰亂頻繁兵災不斷;
所謂是大兵之後必有災年,那時節是瘟疫四起,而病亡者不計其數。”
說到這裡,董箕那張老臉上第一次表露出了自己內心那真實的想法。
而這種表情,曹芳只有在後世電視上那些中東難民臉上見過。
驚恐與慶幸夾雜著不甘,這種表情頭一次出現在這個,已經在這洛陽宮沉浮了三十多載的老宦官臉上。
眼睛裡閃著淚花,董箕用著那已經悲傷到麻木的語氣對著曹芳說道:“不知陛下可否知道武皇帝所作的那首嵩裡行否?”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
念之斷人腸。”看到董箕現在這個樣子,曹芳口中下意識的就唸出了這嵩裡行的最後三句。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口中喃喃著這三句話,董箕那眼睛裡的淚水就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在董箕那張充滿歲月痕跡的老臉之上,此時曹芳看到了很多很多前世他從未見過的東西,心中默唸著武帝的那首嵩裡行不由的心中一寒。
只見這時董箕繼續抽泣的說道:“當年奴婢家本是這洛陽本地人,直到董卓那賊人入洛;
以兵甲之士逼的吾等西遷,而西遷途中死於流離途中者不可勝數!”
猛地吸了兩口氣,勉強壓抑住了怒火董箕咬牙切齒的道:“奴婢父母姊妹皆沒於此賊人手中,而那時奴婢染得疫病躺在路邊本以為必死;
沒成想碰到了張長沙把奴婢救回了家中,喝幾服湯藥奴婢這才挽回一命”
聽到董箕的描述,曹芳第一次感覺到了,那詩句中的世界其實離自己並不遙遠;
看著自己眼前董箕那已經有些麻木的神情,曹芳已經無法想象,這位黃門令到底經歷些什麼。
頭一次,曹芳真切的感受到了壓在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有多重了,是,自己活下去很容易,歷史上的自己不也活到了274年嗎?但是那之後呢?
其實曹芳內心一直在有意無意的逃避著,逃避著在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漢末的亂世就如此的讓人不寒而慄了,曹芳現在很難想象,在這那之後的那場“名族融合”有多慘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