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飄落在地的葉子逐漸從邊角黃到了內裡時, 每夜被風刮下的落葉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多。
一大早天際還泛著灰白,下人們就已拿著掃帚在府上各處清掃著積葉。
負責阮府大門內外的下人們,才剛將大道上的一地枯黃掃去邊角,就見裡頭有小廝跑出牽馬來。
馬蹄踏著幾片碎葉,安靜地噴了噴鼻息, 很快又見阮致淵大步而來, 到門前翻身上馬。
“大少爺早。”
“大少爺要出門了。”
下人們笑著跟少爺招呼,阮致淵回應一聲, 望望天色, 嘆口氣策動馬匹往城外而去。
若是在府上習練, 他還能再多睡半刻鐘呢。
等到積葉都掃幹淨了, 天色也已亮堂許多。守門的下人們看見二少爺推著睡眼朦朧的小少爺一道過來了, 就忙去開了門。
等人走遠了, 府門又在下人們的小聲笑談中關上了。
自從老爺好後,府上氣氛一直都很好,老爺雖然跟陛下辭了官, 但府上重歸熱鬧,歡聲笑語日日不斷。如今大少爺還每日去京營謀職,二少爺則去學堂教授畫藝, 聽說慕名前去的人能在外排出一條街。
當然這都是下人們看到的。只有阮致淵與阮澤塘知道,他們當然是被逼的。
阮毅睡足後起身, 去院中出了身汗,再與許氏一同用膳,隨後或四處走動或閑坐喝茶或去擦拭兵器。
自從年輕時入京以來, 忙累這麼多年直到如今,他都從未如此清閑過。不似當初為了溫飽四處奔波,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勞心傷神了。
如果皎皎還留在阮府,那就更好了。
然而皎皎嫁人了不在,還已有身孕,阮府只有三個臭小子,每日上躥下跳,在眼前晃來晃去的。
阮毅看著就來氣。
皎皎在深宮,只有許氏入宮看過女兒,若說三兄弟對此都很羨慕,阮毅則是在羨慕之餘,看到三個小子更嫌煩人了。
於是他便想著法子將三人趕出去,好使自己能眼耳清淨。
阮致淵被爹趕去了京營,每天過著苦兮兮早出晚歸的日子。唯一的好處,就是在京營不會再被爹拘著不許與人動手。終日有人能一同切磋比試,倒也是樁樂趣。
阮澤塘對此沒興致,便去了小麟的學堂當夫子,好躲躲爹這陣子的脾氣。有他每天再順道盯著阮麟乖乖念書,原本總被小麟惹氣的夫子都輕鬆了不少。
只不過阮麟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半點大的小人每日眉頭上墜了千斤。
小家夥一回還煞有介事地寫過一封告狀求救信,學著以前聽爹說過的戰中密信傳遞,想盡辦法避過二哥送到了阮青杳手中。
將她笑得前仰後合。
不過她見小麟有二哥盯著後,連信上的字都端正了不少,覺得如此甚好,便命人將這信又轉交到了二哥手裡。
阮青杳如今害喜害得很厲害,一整日有大半的時間會犯惡心。今日剛用的早膳也又吐了,她只好放棄再吃什麼,坐窗前翻翻書冊轉移心思。
窗外飄落的幾片枯葉,忽被一陣風吹動,打著旋列著隊落在她的書頁上。
阮青杳正抬起頭,邊上已罩下一道陰影。鄭衍伸手閉了窗道:“風大了,小心著涼。”
“陛下什麼時候回來的?”鄭衍悄無聲息到身邊了都沒發現,她剛剛原來看得這麼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