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悅漓公子的畫, 最後被柳家姑娘給借走了。
當時那柳姑娘不過看了兩眼畫就哭了,阮致淵一時六神無主。他還沒遇過不相熟的姑娘在他面前落淚的,除了傻眼還是傻眼。
他以為是二弟的畫將人給嚇哭了,忙要去收起來,結果卻被柳姑娘牢牢按住不放。
她收拾了許久的情緒, 才言明是這副畫太過精妙, 一時驚嘆觸動心情難以抑制,才會失態。
還希望能夠借回幾日, 讓家中親長也一睹這技絕丹青。
阮致淵當時覺得自己可能就沒睡醒, 還夢著呢。可柳姑娘對二弟的畫評價如此之高, 連帶著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竟然是好到哭, 而不是拙劣到哭?阮致淵只覺得認知裡有什麼被顛覆了。而柳姑娘想借, 他也只能點頭, 生怕說個不,對方就要掩面大泣,到時候他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暈暈乎乎回了阮家, 阮致淵立馬有些心虛了。二弟的畫技原來這麼高超的嗎?他真是一丁點沒看出來。原來自己對書畫的鑒賞之力,說有一分都嫌多了。
可這畫是當日鬧著偷帶出來的,二弟還不知道。要不, 先別告訴他吧,等到柳姑娘還回來後, 再偷偷給他塞回去。
阮致淵默默打定了主意。
阮澤塘的畫到了柳家,柳家的燈火亮了徹夜。柳三姑娘一開始取出來時,還只是傳閱。後來怕損壞畫幅, 就懸在了正堂,柳家上下都圍著看。
眾人看過後,除了說好還是說好。用筆用色之靈絕,構圖之精妙,實在讓人稱奇稱嘆。
兄長們少不得要揶揄三妹一番,說這親事可得趕緊定下。未出嫁的其他姐妹則瞧著眼紅。
一開始知道阮家子是武人粗人,個個都瞧不上,硬推了三姑娘出來。這會卻都說阮家長子如此才情,三姑娘可配不上。全都生了心思想將這門親事搶到自己頭上。
柳家的姑娘多,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句,一開始還話裡藏話,幾句之後就索性挑明瞭說。
好好的賞畫,最後竟鬧得爭吵譏諷起來。最後被氣急的柳家老爺全罵走了。
到清晨時,賞過一夜畫的眾人抵不住困都陸續散去,或是先去用早膳。柳二少爺天性膽大虛榮,趁著四下沒人動了心思,將畫一卷暗揣著就偷偷出了門。
最後拐進了一間小酒肆。
酒肆以前只是普通酒肆,但因得巧常有群文人畫客聚在這裡,小飲一二賞詩鑒字論畫,所以為招攬住這批客人,精明的店家將整個二層都改成了迎合他們口味的,濃墨書香的樣式。
甚至連酒肆名都改了個文縐縐的。
自那之後,前來友聚的文人變得越來越多,生意自然也更好了。
酒肆逐漸成了京城東圈同好交流鑒賞的場所,甚至隔些時候還會舉辦一些活動與比試。
但凡誰有什麼好的詩作書畫,第一時間,也都是會來這,擺出相邀同賞。
柳二公子也是常客。又因他總能尋來稀有絕妙的作品,自己的本事也不俗,在圈子裡頭無人不識,很有地位。
所以他才一邁進酒肆,就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眼尖的還看見他揣著的畫卷。
“柳才子今日又帶了什麼好書畫來給我們飽飽眼福?”一青袍男子圍上來問。
“是畫啊。自己作的還是尋來的?”邊上一人問。
柳二公子高深莫測一笑,也不言語就直往二層去。他看到這畫第一眼,就想要帶出來了。因為他知道這畫一旦掛出來,必能震驚眾人。而今日帶畫來的他,沾著光也必得一番吹捧。這種眾人誇捧的滋味真是百嘗不厭啊。
幾人一看他這副神色,就知道今天帶來的畫了不得,緊隨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