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是泛舟不小心翻了麼?
鄭衍看著湖中人影,微微眯起了眼。同時畫舫上明暗中戒備的禁衛也都齊齊被引去視線,帶著冷漠審視與警惕。
皇上今日畫舫遊湖,護衛自然不敢懈怠,方圓一定距離之內是不會有其他什麼人或是船隻靠近的。
這種天,這女人獨自泛著小舟,不知從哪出現靠近本就十分可疑。還就在離畫舫不近不遠處落了水。
有可能她真是不小心落水遇險,但天子近衛的眼裡沒有偶然。
舫上護衛即刻對四周進行查探。
整個畫舫上,大概只有一個阮青杳,是真的在替那姑娘焦急得不行。
“怎麼辦啊?再不救她會死的!”
鄭衍視線收回,落在了阮青杳慌急之中無意識揪在他衣角上的手。
然後沖下面點了下頭。
畫舫立即調轉向那落水女子而去,並在近處停下,船上一條長粗繩索被拋了出去。
那姑娘已經濕透了,冬日裡的穿著本就厚實,浸過水後更是沉重,如山一般壓在她的身上。
她緊抓著繩索,幾次失力上不來,臉色蒼白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無助模樣,只是臉上被湖水打濕看不出她有沒有哭。
最後還是一護衛使了內勁拽著繩索,跟釣魚似的一把將人提上來的。
那女子被一下甩上了畫舫,沒注意磕到了手肘,原本就蒼白的臉一下子更白了幾分,跪坐著身上濕答答往下滴水,薄唇泛紫,顫著身子顯然凍得不輕。
一頭黑發沾濕,貼在臉側,粉黛不施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尤其大,眼尾微微上挑,可憐之中透著股子柔魅。
看到向她走來的傅公公時她眸子亮了亮。
聽到傅公公的關心之語後,扯出幾分笑感激道:“小女子多謝相救。只是本以為今日要命喪此湖,卻蒙相救,救命之恩不敢怠。可否讓我見一見你家公子,好親自當面道謝。”
傅公公笑了。
劫後餘生,或害怕或慶幸,短短時間內平複心情都來不及,她卻一開口就言辭清晰,目標明確,要見舫上主人。
傅公公想他雖年紀大了些,但今兒又不是太監打扮,捯飭捯飭,這身穿著,其實也很像個富貴人家老爺的。
她怎麼就認定了他不是救了她的畫舫主人?
而且這麼冷的天,泡完湖水衣裳濕透厚厚壓在身上,尋常弱女子早凍僵了身子腦袋,祛冷換衣才是首要想法。她倒像巴不得再多穿一會。
若不是陛下未指示,而護衛又探過她不是有腿腳功夫的,不然早給綁起來了。
“這麼冷的天泡湖水,還不得凍壞了。”阮青杳在上層,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看著那姑娘一身濕答答的,好不可憐,瞧上一眼,覺得自己脖子間也變得冷嗖嗖的。
身子跟著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鄭衍在看著她,就見她臉不似剛剛那麼紅了,正縮著脖子顫了顫,連帶著小腦袋也抖晃了一下,一時又想起最初在宮裡見時,她離的他遠遠距離,垂著頭一聲不響,突然就跟小狐貍似地搖擺起腦袋。
他忍不住握拳抵在嘴邊。
小姑娘怎麼能這麼可愛。
阮青杳還在心疼人呢,就聽到皇上突然間溢位低低笑聲,她轉過頭,一臉詫異。
“陛下?”
那姑娘瞧上去那麼可憐,陛下怎麼還能在那笑話人呢?
對上小姑娘驚疑不解的目光,鄭衍知她誤解,立刻把笑意收斂了。可不能被小姑娘當成是個冷血又會幸災樂禍的皇上。
正好傅德永向他示意,鄭衍點了頭,對阮青杳道:“走,下去看看。”
看看這個把小姑娘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全都奪走的人,要玩什麼花樣。
那姑娘得允許後進了舫艙,因冷而不停發著抖,裙角也拖了一地水跡進來。
一雙迷茫且帶著得救後存留的驚慌目光,出現在那張清美素面上,令誰瞧過一眼都會駐停目光,並且心生疼惜。
她就以她最勾人最有把握的一面,強壓著快要勾起的嘴角,看向面前坐著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