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觀星,兩人便一同入座,徐風堇給趙鬱倒酒,閑話道:“我今兒個去拿酒時路過廚房,看見廚子正在做月餅,王爺往年都是如何過中秋的?”
趙鬱道:“若是陛下邀了便去宮裡,若是沒邀,便獨自在府上喝喝花茶,看看月亮。”
徐風堇笑道:“那往後我便陪著王爺一同喝茶看月亮。”又嘆氣道:“以前在南館大家夥也聚在一起吃酒賞月,那地方大多數人無家可歸,有些是自個兒選的,有些是生活所迫。沒家人,也不願意把身邊人當做家人,畢竟賣身賣藝的行當,有些連自個兒都瞧不上眼,更看不起一起做下賤事的同行們,還有許多更是破罐子破不再把自己當人,有時我便想,我若沒有遇到恩公,就算沒死,估摸也活不出人樣。”
他這恩公二字說得模稜兩可,本意是想先說些往事,試探試探,看趙鬱會不會露出馬腳,卻不想趙鬱以為他知道真相,閑聊全當敘舊,話裡話外滿是感激不盡,恨不能下句就要扣頭,跪謝他的大恩大德,趙鬱心中不滿,便道:“是王妃自個兒活得透徹,並非旁人三言兩語,就能將你本性改變。”
徐風堇搖頭道:“我那時還小,懂什麼道理,必定全是恩公的功勞。”
趙鬱皺眉道:“王妃自謙了,幾句話而已,並沒有多大作用。”
徐風堇自斟自飲,執意道:“有用有用,我能到現在這個份兒上,全靠恩公當年。”又道:“對了,恩公那時還說要做我的朋友,也不知如今忘了沒有,若日後還能與我做個交心朋友,再好不過。”
朋友?趙鬱臉色一變,險些將手裡的剔透白玉杯扔到地上,心道:佔我便宜,偷我真心,竟還要與我做朋友?可真是想得美。
徐風堇每說一句都觀察趙鬱有何變化,本想等他有所不備見縫插針,可趙鬱今日還真是有備而來,不僅話少,還十分嚴肅,並且不胡亂喝酒相當謹慎,徐風堇心道果真如此,不禁誇贊自己料事如神,連給自己倒了兩杯白酒下肚,人常對醉鬼沒太多防範,若他裝醉套話,不信趙鬱還不就範。
倒時是不是恩公本人,還不手到擒來?只是鬱郎的臉色怎麼越來越黑?算了多喝一點,免得露餡。
趙鬱把玩手中酒杯,沉吟許久,八年過去徐風堇仍對那晚記憶猶新,估計閑來沒事就光想如何報恩了,若想讓他心中這份恩情消淡,想來也不那麼容易,除非……
趙鬱闔了闔眼,暗自嘆氣,誰能想到他堂堂鬱王,鳳子龍孫,竟然要……竟要……趙王爺緩了緩,垂眼看向杯中明月,猶豫片刻,最終站起身走到徐風堇跟前。
徐風堇此時已經醉眼朦朧,將自己灌得東倒西歪,他晃晃了頭,看起來有些呆怔,抬眼見到趙鬱,喃喃叫道:“鬱郎……”
趙王爺輕撫他的側臉,溫聲道:“以前的事情,咱們暫且不談了,當年不過是隨手搭救一把,不必掛心,今晚月色……”
話沒說完,徐風堇便疑惑問道:“鬱郎……搭救了誰?”
趙鬱一怔,心中存疑,迂迴道:“還能有誰?”
徐風堇道:“莫非鬱郎……也像我恩公一樣救過哪條人命”
趙鬱一聽這話,眨了眨眼問道:“王妃不是看到房間的半面了?”
徐風堇想了半晌,沒任何印象,便摟住他的腰身,仰頭問:“什麼半面啊……”
趙鬱謹慎道:“五月十五,臨安字樣的半面。”
“五月十五……?”徐風堇又打了個酒嗝,急忙糾正道:“哪裡有五月十五,明明是七月初七,你忘了?雙七那日,我們一同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