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黑色的巨大標題,俞婉先是震驚,跟著心底不受控制地湧起一絲快意。
上輩子灌她避子湯害死她的人是陸榮,這輩子意圖強奸她的人也是陸榮,俞婉恨透了這個男人,只是她沒有本事報仇,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放下仇恨、勸說自己好好地過安生日子,但她放不下。現在陸榮橫死,惡有惡報,俞婉覺得很痛快,就像卸掉了心頭的一塊兒巨石。
“陸家要變天了。”陳蓉低聲唏噓。
俞婉忽然想到了陸季寒。
死了父親,他現在……
念頭一起,俞婉從報紙上移開視線,不願去想,陸季寒難過與否,又與她何幹,如果陸季寒遇到別的麻煩,她可能會同情,唯獨喪父,俞婉生不出任何憐憫。
只是,這個下午,俞婉終究無法集中精神,前生今世翻來覆去地在腦海裡浮現,然後,她也有點擔心陸子謙,報紙上沒提到陸子謙,陸榮都被歹徒劫持殺害了,陸子謙一直跟在陸榮身邊,他有沒有受到牽連?
晚上俞婉失眠了,翻來覆去,不知何時才睡著的。
翌日早上,俞婉像往常一樣,早上八點出門,叫了黃包車去上班。
黃包車拐出永平巷,俞婉一眼就看到路邊停了一輛黑色汽車,還沒看清車裡的人,站在旁邊的黑衣司機突然攔到路中間。黃包車疑惑地停下,與此同時,俞婉也認出了汽車後座上的男人,一身黑衣的陸季寒,今日似乎比平時更冷。
沒等司機催促,俞婉識趣地走下黃包車,讓車夫走了。
司機替她拉開了後座車門。
俞婉快步走了過去,免得磨磨蹭蹭的,被街坊們撞見。
俞婉坐在了陸季寒旁邊,玻璃的車窗擋不住行人的視線,俞婉本能地朝內側偏轉,然後,她的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了陸季寒。他靠著椅背,閉著眼睛,冷俊的臉呈現一種憔悴疲憊的白,彷彿昨晚一夜沒睡。
然後,俞婉第一次注意到,陸季寒的睫毛很長。
車突然啟動,陸季寒睜開了眼睛。
俞婉匆匆迴避。
過了會兒,俞婉發現汽車行駛的方向並非是去服裝店的,她莫名不安,低聲問他:“四爺,咱們去哪兒?”
陸季寒目視前方道:“火車站,我要去廣州,放心,到了車站,司機會送你去服裝店。”
俞婉明白了,陸季寒是想在離開之前看看她。
他去廣州做什麼?
要不要問?
俞婉攥了攥手指,眼角餘光裡,是陸季寒修長的腿,是他搭在膝蓋上的左手。
“老爺子死了。”她沉默,陸季寒視線投過來,主動開了口。
俞婉低聲道:“我聽說了,四爺,節哀。”
陸季寒唇角上揚,笑得諷刺,諷刺她虛偽的客氣,也諷刺老爺子咎由自取,死前欺負人,死後自然得不到她的緬懷。
“據說是被匪徒槍殺的,我到了廣州便會坐船去南洋,替老爺子報仇。”陸季寒盯著她白皙的側臉,不肯錯過她任何表情變化。
俞婉細細的眉尖難以察覺地蹙起,匪徒,報仇,陸季寒這一去,會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