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未亮,陸子謙就起來了,悄然離去。
臥室的門被人輕輕從外面關上,俞婉睜開了眼睛。陸子謙不喜歡她,又對她那麼好,像兄長一樣關懷照顧,俞婉便有了一種陸子謙會很快同意離婚的錯覺,但昨晚陸子謙漫長的沉默就像寒冬的一道冷風,吹散了她的錯覺。
俞婉開始擔心,這世道離婚比舊朝容易了,但只是相對來說,一對兒夫妻能不能離婚,話語權依然掌握在男方手裡,譬如妻子偷人丈夫提出離婚,法院馬上會判決準離,倘若是丈夫偷人妻子提出離婚,那就不行。同理,丈夫可以因為妻子生不出孩子選擇離婚,妻子因為丈夫不圓房提出離婚的,俞婉聽都沒聽說過。
她忐忑地等著陸子謙的回複。
傍晚陸子謙派人傳話,讓她先睡,他會歇在前院。
俞婉想,陸子謙是需要一個人靜靜地考慮吧。
沒關系,她已經等了一年了,不怕再等。
夜深人靜,前院,陸子謙靠在床頭,手裡夾著一根煙。
他從來沒有在俞婉面前抽過煙,她或許都不知道他會抽煙,那麼幹淨溫柔單純的一個小女人,陸子謙不想讓她知道他任何不好的一面。
床前散落了不知多少煙頭,煙氣彌漫,陸子謙想到了一段對話。
“父親,我不想娶妻。”他不想耽誤一個無辜的女人。
“你年紀到了,再不娶妻,外人會議論。”
“娶回來又如何?我不碰她,她心中不滿,時間一長,早晚會提出離婚。”
“我會為你安排一個不敢提離婚的女人,她若不懂事,我自有辦法封住她的口。”
所以,他不能與俞婉離婚,擅自離了,為了確保俞婉不會洩露夫妻之間的秘密,老爺會滅她的口。
可俞婉想離婚,她離婚,是因為他不碰她。
陸子謙掐滅了最後一根煙頭。
第二天,陸子謙去找陸榮了。
陸榮有一座獨棟的兩層小樓,是他平時在家處理生意的地方,馬上就要過年了,陸榮卻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小樓裡只有一個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僕,人稱李叔。李叔將陸子謙帶到二樓的書房前,便去了樓下。
陸榮正在看報紙,見陸子謙進來,他收回視線,繼續看報。
陸子謙走到書桌前,看著報紙後的養父,他低聲道:“父親,前晚俞氏求我給她一個孩子。”
陸榮面無表情,但陸子謙看見,那雙捏著報紙的手收緊了。
陸子謙知道陸榮不會滿意他的要求,可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求過陸榮什麼,就一次,他想爭取。
“你想給她?”陸榮終於放下報紙,冷笑著問。
陸子謙直視他的眼睛,道:“她知道我心裡沒她,她只求一個孩子承歡膝下,父親放心,等她有孕,我絕不會再碰她。”
陸榮盯著對面的養子,腦海裡卻浮現出俞婉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那樣的女人,朝夕相處,誰能不動心?
陸榮不怪養子動搖,要怪也怪那個貪心的女人。
“給她孩子也可以,但她的孩子必須是陸家的骨肉。”陸榮淡漠地道,說完抓起了擺放在書桌旁的電話。
陸子謙神色大變,陸家的骨肉,他雖然被冠以陸姓,可陸子謙明白,在陸榮心中,他的孩子絕非陸家骨血。
“父親,你什麼意思?”陸子謙握拳問。
陸榮看他一眼,徑自對著話筒道:“老李,去請大少奶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