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夾裹著雪花如刀子一般迎面襲來,雪彤抻手揉了揉被雪花打得生痛的臉頰,嘴裡哈出來的氣如煙一般在她的面前繚繞,遮住了前面的視線,彷彿置身仙境之感。
雪彤重重地拍了拍有些被凍疆了的腦袋,透過鼻下的煙氣,眼前是一片茫茫無邊、一眼看不到頭的白雪地,頭頂是一片灰濛濛的天空,就連斷枝枯葉都沒有一星半點,若不是雲大叔一直走在她身邊,她肯定以為自己在做夢,而且是個非常非常冷的夢。
前幾天雪彤為了讓雲大叔開心起來,特意去找了楚師父出主意,結果卻被派到邊境天山來尋什麼天山雪蓮,說是這天山雪蓮能夠救出師出獄。
天山雪蓮是極其珍貴的藥材,雪彤自然知道其藥用價值,對於師父的寒疾確實有一定的療效,但是師父吃再多的雪蓮也無法幫助師父痊癒,況且這藥跟師父出不出獄又扯上了什麼關系?
雪彤雖然想不明白,但她知道楚師父最近幾個月來做出了許多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於是她二話沒說,拉著雲大叔離開京師直奔天山而來。
只是雪彤低估了天山的冷,恐怕她這輩子受過的冷加起來也不及這萬一,哪怕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像個球,依然無法抵擋那刺骨的寒風,整個人彷彿都快被凍成了冰雕。
她在心底打了一萬遍的退堂鼓,可是一想起師父還需要她的雪蓮,她就只能硬著頭皮頂著“雪刀子”繼續往前走。
她這邊冷得夠哆嗦,但身邊的雲大叔卻是超級淡定,雖然他也是裡三層外三層裹著,但他身材挺拔,肩寬腰細,穿再多也不似雪彤一般圓溜,而像一棵大樹,雪彤必須依靠這棵大樹才能艱難地向前走,否則被雪花晃暈了眼的雪彤保不準一腳踩下去,整個人便沒入雪堆裡了,那還要雲大叔將她撈上來,著實浪費時間,因為楚師父說過了,一定要在小年夜之前趕回去,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但凡疑似有雪溝的地方,雪彤就會像只靈活的猴兒一樣攀附在雲大叔的肩膀上,由雲大叔將自己背過去,她自己也樂得輕松,而且還可以扒在他的肩上睡一覺。
他們之前本來是騎馬過來的,奈何昨晚住店時被人偷了去,雲實雖然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店家,但馬兒終是沒有找著,本來想在鎮上買兩匹,奈何他們尋遍了整個小鎮,依然沒有找到賣家,所以他們只好徒步進山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所幸的是他們便沒有迷路,按照小鎮村民的介紹,他們翻過幾座小山丘之後,在雪山腳下發現了幾戶農家。
他們自上午從小鎮出發後,中途只吃了幾個燒餅,連水也未喝上一口,著實有些累了,雪彤一看到人家便立即來了精神,邁著腳拼命朝前沖去,不時回頭像個快樂的鳥兒一樣催促雲大叔快點,可能實在太餓了,身體比腳還要快,她這一個鏗鏘便將平整的雪面印出了一個“球”形來,本來應該是人形的,奈何某人穿得實在太多。
雲實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將她從雪堆裡拎了起來,順便關心了一句,“有沒有摔到哪裡?”
雪彤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就見雲實抻出手來替她輕輕拍掉頭上的雪花,“雪地濕滑,走路小心一點。”
雪彤紅著臉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旺嗚……”一陣狼吠破暮色的天際,雪彤猛然一驚,逃也似地躲在雲實身後,然後探一個頭來向前瞄去,只見數頭灰白相間的狼朝他二人狂奔而來,個個背毛挺立,呲牙咧嘴大有爭搶食物之勢,雪彤嚇得臉色發白,看來她真應該好好感謝剛才摔了一跤,否則自己沖到前面該如何是好?
“噹……”
雲實手中的青鳴劍發出一陣低鳴,被他拔了出來,在身前簡單地耍了個斂花,然後做好攻守準備,雙眼如炬地盯著朝自己奔跑而來的狼群,低沉地道:“等下我纏著它們,你趁機躲進來。”
雪彤抬頭不依地瞟了雲大叔一眼,拔出手中的寶劍與雲大叔並肩站在了一起,犟道:“要死一起死,我才不做貪生鬼。”
狼群眨眼即至,雲實也顧不得跟雪彤爭辯,匆匆地道:“好,你負責最右邊那隻小的,另外七隻大的交給我。”
雪彤恍若未聞,眼睛直直地盯著所有的狼,身形微矮,隨時準備出招。
兩人就這樣站在原地,如臨大敵地瞧著狼群朝他們奔過來。
許是感覺到兩人身上深深的寒意,狼群跑到他們身前近兩丈的距離卻停了下來,它們彼此站成一排,尾巴豎得筆直,伸著脖子仰著頭沖這二人齜牙咧嘴、滿目兇光地狂吠不止。
雪彤第一次遇到如此兇惡的情況,陰陽師雖然可惡,但他們尚且還算是個人,還能夠與其溝通一二,彼此聯絡聯絡感情,可是面前的這群狼,卻叫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與其愉快地溝通的,更別提聯絡感情了,是以她遇到如此情況,竟好似面臨了十萬大敵一般,心裡顫顫巍巍的,但又害怕雲大叔分神來顧及自己,只好硬著頭皮擺出一副我才不怕你們的架式。
兩人與狼群就這樣你兇我,我兇你地用眼神比狠了好一陣子,就見兩名異域打扮的漢子從村莊那邊跑了過來,嘴中嘰嘰哇哇地不知道在說啥,那八頭狼聽到他們的聲音,紛紛回頭望去,剛剛還豎得筆直的尾巴立即軟了下來,像一群在風中不停搖擺的蘆葦,左右搖擺不停,樣子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