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卻是沒心沒肺地一笑,抻手拍了拍楚淮睿的肩,頗為豪爽地道:“你放心,有我罩著,決不讓他傷害你。”
楚淮睿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明明不是這樣的,卻彼岸如此曲解,不禁轉憂鬱為笑臉,腦袋不老實地朝彼岸的面前湊了湊,“真的?”
彼岸直感覺楚淮睿身上淡淡的氣息撲面而來,身子朝遠處歪去,恐嚇道:“當然,如果你惹我不高興了,可能會親手解決了你。”
楚淮睿佯裝害怕,趕緊縮回了脖子,惋惜的語氣中透著一層嘚瑟道:“那我可慘了,打又打不過你,看來只能乖乖地聽話了。”
彼岸瞧見他那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就想上前掐前死他,看在他還有些用處的份上,也就不跟他計較了,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你心裡有數最好。”
“之前我們一直處於主動地位,如今卻莫名地變成了被動,這局棋你要如何破解?”楚淮睿神色輕松地將話題又拉了回來。
“你既然想到了,就快說,賣什麼關子?”彼岸瞧楚淮睿的神色,便知他已有了對策,再說她如今有了楚淮睿這位大軍師,她才懶得費神去想那些七彎八繞的事情,何必浪費精力呢。
“依我之意,這裴江是殺不得了。”楚淮睿笑如春風,眼中卻透過一絲決然,“與其不明所以地受制於人還不如絕地反擊或可換來一時太平。”
取勝的關鍵法則是將局勢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既然楚淮睿猜不透殿主的用意,那麼只好先出擊了。
雲實在刑罰處領了八十荊棘鞭,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被陰陽師抬回殿裡後,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就連想喝口水都無能為力。
雪彤在知道此事後,也顧不得那麼多忌諱,將彼岸寢宮裡所有的創傷葤材都搬了過去,又去打了幾盆清水,又是幫雲實清理傷口,又是上藥的,無微不至地照顧著。
雲實起初要趕雪彤走,害怕被其他人看見,直到雪彤說出是師父讓她來的,雲實才沒有繼續掙紮,靜靜地躺在床上,任憑雪彤一點點地幫自己清理傷口。
因為失血過多,雲實充滿英氣的臉上蒼白如雪,身上的鞭痕更是縱橫交錯,皮肉外翻,鮮血淋漓,還有曾經受過傷留下來的疤痕,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了,看得雪彤心裡一抽抽的,拿著手巾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水靈般的眼睛立即輔上一層水霧,將視線全給摭了,但她又不敢當著雲實的面落淚,只好將眼淚生生地逼回了眼眶裡。
“我沒事的。”雲實為了讓雪彤放心,址起蒼白的唇角微微一笑,“這挨鞭子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挺一挺就過去了。”
“你別騙我了,這滋味我知道的。” 這種荊棘鞭雪彤曾經也領教過,她知道一鞭一鞭下去是那種恨不能求死般的痛,而如今雲實明顯比她傷得還重,她就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可能會很痛,你忍一忍。”雪彤如今已經幫他清理完傷口,拿起藥瓶開始替他在傷口處塗藥,時不時抬眼瞧一下雲實的表情,怕弄痛了他。
殊不知雲實身上的傷已經痛到了麻木,這藥粉帶來的那點如螞蟻般嗜咬的痛感,已經讓他提不起任何的波瀾。
“雲大叔,不如你跟我講講關於師伯的事情吧!”
雪彤知道,雲大叔喜歡茯苓,所以他願意幫助師父複仇,可是她沒有想到他的決心已到了如此地步,不惜去傷害自己的身體,看來雲大叔之前很愛很愛那位師伯,為了給他複仇,哪怕丟了性命,這不禁讓雪彤對這位師伯引了強烈的好奇心,她想要去了解雲大叔喜歡怎樣的女子。
雲實深邃如潭的目光望向帳頂,仔細回憶起了之前的種種,他從來都不會拒絕去想念茯苓,無論任何時候,每當想起心中的那個影子,他漆黑的眸子就會變得特別的溫柔,像水一般。
“她與這裡的所有陰陽師一樣,吃飯練功殺人,都是為了能夠在這陰暗的宮殿中努力活下來,若說唯一一點不同,就是她總愛笑,吃飯也笑,練功也笑,就連殺人也是帶著笑容的,她的笑容就像黑暗中那一盞不滅的燈火,沖破周圍所有的瘴氣獨自綻放。
這裡的陰陽師個個被調教成了提線木偶,沒有靈魂、沒有思想,永不見光明的孤魂,偶爾一盞燈亮起,便會引起好奇,投去渴望的目光,當然這裡面也包括了我。
我漸漸被這個笑容吸引了,我們一起練功,一起吃飯,殿中規矩不許陰陽師生情,我們就偷偷地見面,偷偷的互送禮物,為了怕落下證據,被人抓到把柄,所以她每次送的禮物都是她出任務時在當地買的各種小吃,吃掉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雲實說著說著眼中憂鬱漸深,“只可惜,她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就連睹物思人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對不起!”雪彤對此很是抱歉,她剛才只顧著自己去了解,卻沒有體諒雲大叔的感受,又讓他想起了傷心事,為了岔開他的思緒,別讓他再繼續悲傷下去,展顏一笑,“師父說我們不出五日就可以離開陰陽殿了。”
這確實是個好訊息,雪彤以為雲大叔聽到後會高興,可是他便沒有任何的情緒轉變,幽幽的望著頭頂那一片漆黑的石壁出神。
這裡也有許多他捨不得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