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再高,終歸是血肉之軀,怎能敵得住那熊熊烈火?
彼岸還記得,那日整個莊院都燒了起來,而姐姐則被鐵鏈綁在院中的木樁上,周圍地面鋪滿了厚厚的毛氈和枯柴,密密麻麻的沒有一處落腳這地,火勢大得能夠吞沒一切。
當時她就在想,自己為什麼沒有通靈的本事,否則求一場大雨,澆滅這通天的大火,將姐姐救下來呢?
當她飛身火中去救姐姐之時,奈何火海無情,她沒能成功逃出去,最後與姐姐一起葬身這場巨大的的火葬場中。
那股被火焰灼燒的疼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反而因為時常想起,身體像在極度抵禦一般,一陣陣寒意從腳跟綿延到全身,冰火兩重天,苦不堪言。
又或許是因為她每次預感寒疾來臨之際,就會懷念起曾經被大火灼燒的感覺吧!
是的,她的寒疾如潮水一般,又來了。
彼岸的寒疾總是這樣反反複複,時好時壞的,以前她仗著有楚淮睿,倒未曾把它掛在心上,而現在她便極度害怕它的來臨,因為每次複發,她不但渾身難受,而且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如果讓心懷不軌之人知道,她命休已。
她承認,自從半年前她就開始籌劃,籌劃著如何能夠吸引陰陽殿的注意,然後順利地混進來,所以她假裝失憶,又譜寫了武功秘籍用來掩飾自己的武功,參加武舉考試吸人眼球,都是為了那一個目的。
她要加入陰陽殿,然後伺機替姐姐報仇。
她便沒有告訴雪彤實情,天真的雪彤到現在還以為那本秘籍是她很久之前留下的,此次被抓也完全是出於被囚於天牢,無力還手。
她不告訴雪彤,也照樣不想告訴雲實,她沒有必要給他們新增煩惱。
雪彤將彼岸扶到床上,為她蓋上了厚厚的被子,又擰開了條熱毛巾給她暖手。
“你這是怎麼了?”雲實突見彼岸身體有恙,關切地問道。
彼岸緊緊地蜷縮在被子裡,看著旁邊茫然無措的雲大哥,露出一臉苦笑,隨即搖了搖頭,“不礙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雲實見彼岸不說,隨即把目光望向雪彤,“她到底怎麼了?”
雪彤苦著一張臉,心想師父既然把身份都告訴他了,自然也不用再隱瞞什麼了, “師父有寒疾,看了好多大夫都沒有治好,之前還可以吃藥壓制一下,現在藥也沒了,只能強忍著。”
“藥在哪裡?我去取來。”
雪彤搖了搖頭, “太遠,來不及的。”
雲實濃眉緊蹙,坐在彼岸床邊,盯著她蒼白的臉頰,他還記得落葵以前是從來不生病的,就算把她泡在冰水中一整天,出來後都照樣生龍活虎,可是現在……
彼岸虛弱地道:“雲大哥,請你先替我保密身份,這樣有利於我行事。還有你不能在這裡呆太久,否則會讓人起疑心的,你快些回去吧,這裡有雪彤就夠了。”
“現在是你最虛弱的時候,我怎麼能離開呢?萬一有人找上門來,看到你這個樣子,豈不是很危險?”雲實擔憂地道。
“不會的。”彼岸黛眉微微蹙起,她現在已經冷到了極致,卻又裝作鎮定地道:“今日我在大殿上的表現可以暫時震震他們的銳氣,今晚不會有人過來的,你放心便是。”
“你真的沒事?”雲實又問了一句。
彼岸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那好,等你睡著後,我便離開。”雲實幫彼岸掖了掖被角,在確保沒有冷風進去之後,走到茶幾旁坐下,眼睛時不時地盯一下床的人,眼中憂愁又起。
落葵是茯苓的妹妹,他也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雖然她之前性子冷淡不近人情,但這裡的陰陽師又有哪個不無情呢?
當然,除了茯苓之外,茯苓是陰陽師中的一個特例,她武功不高,連普通的陰陽師都不如,但是她愛笑,無論任務有多艱辛,她總是笑著面對,永遠都像個無憂無慮又長不大的孩子。
之前,雲實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力,讓這個茯苓姑娘在如此嗜血成性的環境下心境始終保持如一,於是他慢慢地接近她,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後來才慢慢發現,她其實也便沒有那麼特別,她需要吃飯、練功、睡覺更需要努力地去想要如何完成任務,唯一與常人不同的,就是她的笑容就像冬日裡的暖陽,雪底裡的碳盆,黑暗中的燈盞,一直溫暖著人心。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時被她迷住的。
有時候他經常在想,為何這落葵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她在外人面前根本不笑,一雙冰霜般的眼睛更是讓人不敢逼視。
他記得有一次一名陰陽師任務失敗,她二話不說便上前砍了那人腦袋,手法辛辣至極。
但是,她當著姐姐的面卻又像變了另一個人,溫柔得像個小女孩,而且還時常與他開著玩笑。
當時,雲實總不明白落葵是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現在看到不一樣的彼岸,他許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