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這日向來規矩較松。
他們早從蕭衡那兒打聽到,壽陽最近安分規矩,宮裡已暫解了她的禁足令。
忠親王府、官家還有其他天家王府的幾個天潢貴胄也弄了一艘畫舫,準備到三潭這邊來賞燈。
燕喃還以為壽陽會趁機出來,親自跟安陽到梁府的畫舫上來找她麻煩,結果竟然沒來?
安陽上了船,也有些奇怪。
首先是沒見到元峻人影。
她都已經告訴他了,讓他中元節晚上到這兒來,算是給了他上次提供元崢資訊的報酬。
他不出現,那他的事兒以後她再不管了。
其次是梁府畫舫上靜悄悄的。
中元節賞燈不外是圖個熱鬧好玩,往年梁府也會租下畫舫,一些巴結的,或是想湊熱鬧的人家,都會帶著子女隨梁府畫舫出河,以她安陽縣主的名頭,就能讓許多青年才俊巴巴地要個請帖上船來,一船人熱熱鬧鬧吃酒賞燈、聯詩耍樂能玩到三更。
所以往年最熱鬧的畫舫,便要數崔府的和梁府。
今年梁府畫舫則安靜得出奇,一船人只有梁家三姐妹,與旁邊不遠處崔府的畫舫上絲竹管絃、歡聲笑語的人影綽綽形成鮮明對比。
“怎麼,沒客人?”安陽揣著心思,忐忑著隨燕喃等人進了艙外半敞的花廳,四下張望著問。
艙內只有端茶送水的丫鬟僕婦,並不見其他人。
裝飾也不夠華美,只簡單掛著宮燈,擺著香燭,蓮花燈也是尋常樣式,沒什麼精心準備的樣子。
“大姐你不在唄,就沒人來了。”梁宛茹快言快語地接過話,笑著打趣安陽的浪蕩名聲。
換了以往的安陽定得還回去,今日她有心事,這會兒又疑神疑鬼,覺得梁湛特意請她來,是不是與梁燕喃約好要算計她。
“我爹和二叔都沒來,也就沒請客人。”燕喃端著一盞茶靠窗而站,淡淡答她。
“我也沒有相好的姐妹,宛如的朋友今年都去了崔府的畫舫,崔府今年在船上擺了座河燈寶塔,她和二姐一會兒也會去湊熱鬧,大姐若想過去,跟著去便是。”
安陽想到壽陽的叮囑,忙搖搖頭。
也學著燕喃的模樣端了茶站到視窗邊上來,看著河上已飄起來的盞盞蓮花燈,道:“清靜些好,我如今也喜歡清靜了。”
船身微顫,已是離開碼頭啟航。
有丫鬟給燕喃和安陽搬來兩把椅子,又將艙內所有隔扇花窗盡數開啟,河風透船而過,清爽宜人。
除了漂在洛河上的點點河燈,還有數艘畫舫也乘著月色燈影順流而下,其中一艘畫舫緊隨燕喃等人的船而來,安陽極目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有鬼的緣故,她看著那河水和畫舫,只覺晃得格外厲害,閉上眼,身子也跟著晃。
“是文府的船。”燕喃也看著河上,對安陽的警惕心絲毫不減,又見她臉色異樣,問道:“大姐怎麼了?”
安陽握緊茶盞,定了定神,“或許是太久沒乘船,有些暈。”
燕喃挑挑眉,安陽可是年年熱門的摘花娘子,會暈船?
她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壽陽沒來,這是今夜計劃的第一個意外。
以壽陽的性子,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燕喃在心裡又盤算一遍。
安陽如今的行動都在壽陽掌控之內,她從梁府人口中打聽梁宛茹和燕喃的中元節行蹤,又約元峻今晚上三潭碼頭來,足以說明她們是對今夜有安排的。
以壽陽的樣子,不親自來打擊她,毀滅她,實在是不應該呀。
那壽陽會在哪兒出現呢?
燕喃盯著河道上,心裡因為這變故有了一絲緊張。
從三潭碼頭到南城門邊,是他們今夜這艘畫舫的主要目的,表面上是給壽陽挖坑,實則是想為救出俞弈做先鋒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