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微抬起眼看去,這就是聞名大梁的演山先生,三朝元老,當朝太師——元安世了。
元太師一身紫色公服,腰間配魚袋,顯是剛從宮裡出來。
個頭瘦小,只兩鬢略有白髮,眉毛倒是全白了,頜下花白長鬚半垂胸前,神色溫和,眼神清亮,不似先生,倒似位仙袂飄飄的道長。
他進門看也不看元二老爺,徑直走到元崢跟前,揹著手,笑眯眯看著元崢,“回來啦?”
語氣柔和,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場在廳內緩緩推開來,連燕喃都感覺到了那壓力。
元崢揖首:“見過翁翁!孫兒不孝,害您擔心了!”
元太師揚手“啪”一聲打在元崢頭側,“你小子,還是打太少了。”
剛一隻腿邁過門檻的元二夫人“嘶”倒吸一口涼氣,捧著心款款走到元二老爺身邊,朝元太師福了一福,用帕子沾沾淚,柔柔弱弱道:“爹您息怒,承之已教訓過嶸兒,他以後再不敢了。”
“是啊是啊。”元二老爺不忘拿起戒尺示意,賠笑道:“教訓過了,爹您息怒!”
元太師站直身子,低頭看著跪地都已到自己胸口的元崢,淡淡道:“以後當然跑不了了,腿打斷了,還怎麼跑?”
元二夫人和元二老爺同時一愣,元二夫人“哇”一聲撲上去,把元崢護在身後,“爹,您要打就打妾身的腿,嶸兒他還沒娶老婆呢,腿斷了,誰嫁給他呀!嚶嚶嚶!”
元太師面無表情,“嗯”了一聲,“那,先娶個媳婦兒,再打?”
元二夫人一下連哭聲都噎住,咬著手帕不敢出聲。
她不想兒子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就忘了娘,她寶貝兒子還小呢,怎麼能讓女人折磨!
元二老爺也忙跪上去,“爹您消消氣,剛才兒子都替您打過了,嶸兒他知錯了……”
“打過了?”元太師挑起眉梢。
元二老爺聲音莫名軟了幾分,“打……過了。”
元太師盯著他,元二老爺默默垂下頭。
元太師微微一笑,緩緩道:“行了,留下嶸兒,你倆先下去吧。”
說完又掃了一眼一直立在旁邊的燕喃。
元崢忙道:“這是孫兒的救命恩人阿南,進京尋親,暫時無處落腳,孫兒邀請他先住咱們府。”
元太師輕頷首,眼神一掃,將燕喃打量了一遍,拱手道:“多謝這位公子。”
燕喃只覺那一眼將自己看了個通透,似乎所有虛偽矯作都能被這眼神看穿。
她回禮道:“太師大人客氣,四爺也幫過在下不少忙,來此打擾,實在過意不去。”
元太師聲音慈祥:“你且先去休息,晚宴時老夫再好生謝過救命之義。”
燕喃再揖首,跟在一步三回頭的元二老爺和夫人身後出了正廳。
到了廊下,元二夫人還在抹淚。
元二老爺勸道:“好了,放心吧,爹看似嚴厲,其實是最疼嶸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二夫人繼續抹淚,“我是心疼我兒子吃那麼多苦,回來還得跪著。”
說完轉身看向燕喃,堆著笑道:“阿南公子,我們嶸兒他遇到什麼危險?你如何救的他?可是有人要害他?”
燕喃一轉念,看起來元四爺是偷跑出去的,他在外頭乾的那些事,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她也不知道呀!
燕喃眉頭一皺,腳下微踉蹌一步,扶著額嘆道:“容在下想想,哎喲,這幾天,暈馬車,頭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