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子拄著柺棍坐在長凳,沒有看右邊,但這門外除了他倆沒別人,所以,這話是跟劉昌南說的。
劉昌南按捺下煩悶的心緒,溫文爾雅的說:“前輩慧眼如炬,叫您看笑話了。”
“笑話多才好呀,我就喜歡熱熱鬧鬧的年輕人。”莊嚴子側目一瞥屋裡嬉笑打鬧的年輕男女,笑道:“你們這些娃娃挺好的,該玩就是玩,該打就是打,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哪來的煩心事!我看你很久了,小小年紀,成日繃著臉皺著眉頭,比我這老頭子心事還多,一點年輕樣都沒有。”
劉昌南聽的發懵。他這是被老人家訓話了?
莊嚴子又道:“我聽我那大徒弟說,你們家有對姐妹花,大的是做生意的好手,就是愛跑是吧?愛跑是好事,誰年強的時候喜歡拘在一個地方待著,四處遊蕩多好玩。不過啊,我倒是挺喜歡這個小的,鬼機靈,折騰事來天不怕地不怕,還把我那個狂的不得了的小徒弟坑了是吧?坑的好,該給那小子一點教訓,省得以為天底下除了他就沒人比他厲害......”
好像每個上了年紀的人都愛和晚輩聊天,莊嚴子一開啟話匣子就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劉昌南表面上一字不落的聽著,恰到好處的在老人某個話點上回應一下,心裡卻想別的事......劍聖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大的是徐庶,小的是梅月。雲臺山一事塵埃落定,大家才知道這位江湖上傳說級別的人物突然上山是為了履行兄弟的約定,也就是幫望山客棧的老闆奪回愛人。那個時候大家聽到老闆和坤元的女徒弟之間的悲傷愛情故事後都是一陣唏噓,心驚坤元幹盡傷天害理之事,還強拆鴛鴦,真不是人。雲霧的梅月見到闊別已久的師父,自是一肚子話要說,莊嚴子剛和大徒弟敘完,又和小徒弟小聚,一大把年紀兩頭來回跑。後來他和師弟受章豫明和王師傅的邀請,與龍氏一道下山,算是作伴相行,而他的師弟葉千流則拒絕同行,下了山就與眾人分道揚鑣,先行走了。
劉昌南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那個老闆心愛的女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殺死的,老闆悲痛欲絕了很久,可埋了愛人後便死守客棧哪兒也不去,連報仇都不提。他覺得奇怪,最有可能殺死天雲的只有坤元,但到最後,仙教覆滅,教內弟子全亡,山頂上卻找不到坤元這個人了,連屍體都沒有,不知道去了哪裡。也許他和那座神秘的浮空島一起消失了吧。劉昌南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猜想最合理。
“喂!老朽說了這麼多!你聽沒聽?走神了!”莊嚴子的聲音徒然洪亮,柺棍往地上用力一敲,地板顫了一顫,一下子顫醒神遊天外的劉昌南。
“呃......抱歉,晚輩失禮了。”劉昌南不好意思的低頭認錯,白淨的面龐浮現兩抹羞紅,整個人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在大人面前侷促不安。
莊嚴子看到他這副模樣,好笑道:“你一天到晚到底操心什麼,小心人沒老這心就老了七八十歲。”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在這一幫人中最是心細穩重,品行上佳,待人待事溫和細緻,是跟好苗子,過幾年勢必會成長為風采多人的大人物。
“小兄弟,要不,你跟我走吧,我正好缺一徒弟。”他捋著鬍鬚,突然靈光一閃來了這麼一句。
劉昌南頓時六神全醒,不可置信地直視他。
但見他神情認真,半無虛言,劉昌南更不安。
猶豫了許久,劉昌南還是拒絕了老人的好意。
“真是奇了,旁人求我,我都不見得收了。怎麼老朽親自開口,你倒是推的乾脆,是瞧不上我這師父嗎?”莊嚴子實在想不通對方為何拒絕自己,不由得氣惱他不知好歹。
劉昌南哪敢說莊嚴子不配當自己的師父,他都有兩個徒弟,一個還比一個厲害,是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敢與徐庶梅月稱兄道弟。擰眉沉思片刻,妥善的組織語言,對他說:“請前輩見諒,我一介商人不涉足江湖,能與龍氏等有所交集是緣分,我喜歡與他們交朋友,但正如您所言,我操勞慣了,家中的人都是愛生事的,倘若真的撇下他們跟您走,我實在不放心,故而前輩美意,晚輩心領了。”
莊嚴子聽及,心知在說什麼也撈不到新徒弟,無奈,只好擺擺手就此擴音收徒一事。就是心中有些遺憾,這個小子資質絕佳,不收門下,可惜了。
劉昌南拂了劍聖的好意,有些愧疚,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細心聆聽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講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時不時的回答老人的問題。旁人來看,他們一老一笑聊得投機歡快,在莊嚴子看來,這小子是要氣死自己。他不死心,還想爭取一把,故意扯一堆閒事,就是想放鬆對方的戒備,好出其不意的讓人中了他的套,糊里糊塗的答應他做徒弟,可這小子忒機靈,下的套全繞開,繞不開就裝糊塗,一來二去就是不答應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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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子連連敗下,終於死心,鐵青著臉不看劉昌南,冷哼的拄著柺棍到另一邊遠遠的坐著。做出一副“我不理你”的樣子。
劉昌南哭笑不得,這番話鋒交手下來,他大致摸清了老人家的脾氣。那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不順著就不給人好臉色,給糖才能哄著。
因收徒失敗,莊嚴子和劉昌南“不歡而散”,兩家分別時,莊嚴子還哼著鼻子說他不識好歹,有眼無珠,日後後悔等等。不知情的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劉昌南但笑不語,彬彬有禮地送龍氏和唐國後人離開小城。
客棧少了一部分人,頓時冷冷清清。不過這不妨礙小雪他們正值青春年少的玩樂,他們問了客棧老闆此地最好玩的地方,一入夜,就鬧哄哄地出門。
劉昌南抓住小雪的手,問:“大半夜的要去哪裡?”
“聽說這裡有花街柳巷,阿南,你也跟我們去吧。”小雪笑嘻嘻的,“總在屋裡悶著會生病的。”
“是啊,你一個人在這裡豈不是要悶死,還不如和我們一塊快活快活。”謝蘭宗過來勾肩搭背的拉攏劉昌南。
劉昌南連看他都不看,目光找到人群中的小思和劉莫問,無奈道:“你們也要去嗎?”
小思摸著肚子:“我要看好相公。”
劉莫問聳聳肩:“正如他們所說,出來就是玩的。好不容易從山裡出來,結果碰上龍氏那幫人,搞得我不得不忍著,否則,昨晚我就和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龍氏裡有徐庶、莊嚴子這樣的凜然劍客,唐國裡有文人墨客章豫明老先生,平日裡毫無規矩的這幫人礙於長輩在跟前看著不好胡來,現在人一走,他們又是脫韁的野馬。
劉昌南管不住他們,也不會同流合汙,囑咐他們一句“不要生事”邊放任不管了。
他們歡天喜地的跑出去,客棧只剩下劉昌南一個人孤零零的。
仰頭望月,他有點想念大小姐還在的日子,至少她的話他們會聽,而他的話,能聽進一會兒已經很好了。
“唉。”他嘆氣,心中有事,煩悶不已。
文文啊文文,你到底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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