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次見到韓家人起,皇珠就納悶,一家商戶面對皇族貴人,竟不行跪拜之禮,這可是大不敬的。
韓文剛讓小十去左邊的廂房裡待著不要出來,這時聽得一國公主的指責,她不急不慌地看向皇珠,病怏怏的臉上浮現一抹清淡的笑,說道:“公主殿下說的是,我韓家對皇族貴親不敬,讓妳這麼指出來還真是看得起我,不過殿下也知道我是在說教,看來妳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盯著美貌好看的女子看個不停是無禮的,至於下跪......公主可見過我跪過大胤的太子?”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充滿了理直氣壯,顯出本主是個清風高潔,不為富貴折腰的烈士。
皇珠美目睜大,一眨不眨地看著韓文,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好像看見了不怒而威的父皇的影子在這個女人身上出現,自己莫名地心生出懼意。依稀記得清心亭那晚,這女人冷冷地拒絕君白,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姿態是多麼的倨傲狂妄,現在再見時,她仿若變了個人。皇珠看不透她。
韓文對他人的審視置之不理,公主的指責並不能說服她身為商賈就要對貴族行禮,天生的傲骨,連自己的父親都沒跪拜過,她憑什麼要去拜不相干的外人呢。即使這是等級森嚴,禮儀制度嚴謹的古代,她也絕不和膽小如鼠趨炎附勢的人同流合汙。
這是骨氣,是屬於韓家的尊嚴。
皇珠被她說的夠嗆,不知該如何反擊,或是用身份去高人一等,但那樣做的話,豈不是表面她是個只知用身份壓人的頭銜公主嗎?皇珠有自己的自尊,不會做這樣汙了身份的事。
皇原見識了韓文三言兩語就打發人的本事後,將自己的妹妹拉回身邊坐著,出頭打個圓場:“韓大小姐,我們今日是來與妳兌現承諾的,只有三天時間,星海月樓,妳打算怎麼救?”
“我已經有了計劃,不過要想實施,還須等待。”面對清風明月的皇原,韓文倒是很和氣。
皇原不解:“等待?”等什麼?
“等你們把星海月樓的設計圖拿來。”韓文雙手放在桌上,悠然自得地笑著。
皇原怔了怔,領悟過後,眼神深了一分,思忖半會也沒回應韓文一句話。
他不回話,韓文也不急,陪著等他想好了再答話。
“設計圖於星海月樓非常重要,可是星海月樓於南楚而言更重要,皇原太子想必心中清楚。”這時,開口說話的是坐於右牆末角的一位青衫白衣的青年人。
眾人聞聲望去,見到是清雅俊美的青年人坐在那裡,他姿態閒逸,神情平淡無波,想一縷青煙,很容易讓人忽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能忽略的,因為他的名字是白、離、玉。
君子如玉,胸納百川。
白離玉是天下四公子之一,人如其名,清冷如玉,拒人千里。他身份尊貴,是西陵國君的座上賓,據說他本不想入幕為賓,奈何西陵國君三天兩頭地親自登門拜訪,攪得他生活不得安寧,為了一方安逸,他答應入幕。被西陵尊為貴客,人人見其都要尊稱一句“公子”,皇親貴族也不例外,足見他對西陵上層階級的權貴的影響有多大,甚至他一人可影響西陵未來二十年的氣運。
白離玉大概是所有公子裡最古怪的,作為西陵使者,他一來白鸞就呆在驛館閉門不出,據說他並非同西陵的使團一道前來,早在一年前他就出國在外遊歷,一個月前才來白鸞。
他行蹤飄忽不定,世人很難見其尊容,縱然是這屋裡的人,對他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而已,瞭解甚少。
從四天前的那晚,到今日的再見,眾人的印象裡他就像一尊玉,好看卻沒太大用處,清心亭時的沉默寡言,讓人懷疑他其實是其他公子的陪襯,本身並無閃光點,一直靜靜地充當著幕布,不引人注目。
因而時至今日,聽他開口說話,所有人心中驚駭不小,都在意測:這位白公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竟為韓文說話。
可是他只是說了一句話,說完又變回那個沉默中拒人千里的公子,好似剛才說話的是和他長得一樣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