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棲不能用一般人的方式對待文文,針對這次的請求太過強人所難,所以,她的每一句都要思忖再三方能放心說出,尤其是她們之間早在一年生了嫌隙,一年後,到現在她都不敢確定文文會不會放下那些芥蒂,這才是她最頭疼的事。
姐妹之情交惡,夫家危機再現,作為家人,作為妻子,她夾在中間,實在為難。無論選擇哪方,必有一方受傷,她不想傷人,更不願愛護的人與她離得越來越遠,可是身不由已的事那麼多,她亦無可奈何。
時間緊迫,半月期限不容她左右逢難,她必須背棄一方。
只是這一次又要傷害姐妹,實在無法想象,今後的姐妹會破裂到什麼地步,她又能修復如初嗎?
早就做好打算,花棲顧不得其他,暗暗給自己打氣。她下定決心,單刀直入地表明她今日的目的。“南楚想和大胤結盟,現下天下形勢大好,四方均在蓄力籌謀大計。星海月樓一事明顯是有人故意挑撥兩國關係,聖上想與南楚合作,必須幫南楚奪回星海月樓才能取得他們的信任。君白身上的擔子太重,這次的任務艱鉅,若是他沒有辦好此事,壞了兩國大事,一定會被開罪。所以,我想.....”
“妳想讓我以身涉險去搶一艘快沒救的破船,順便幫你們拯救一下那沒譜的國際交情,是嗎?”花棲的話沒說完,文文搶先道出她這個目的。“君白還真會做打算,派妳這個賢妻來企圖說服我,他的算盤除了打在我身上,古剎和南楚也在他的算盤中吧。他想一利三收啊。”
花棲倏然睜大眼,怔怔地望著這韓文,“妳怎麼知道古剎......”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出來。
韓文把玩著手中的琉璃杯,哂道:“這世上有我不知道的事嗎?”抬眼正對花棲惶急的眼神,她冷笑:“南楚要君氏一族奪回星海月樓的沒幾天,宮裡發生失竊,是古剎國送來的賀禮被人偷了吧。”
花棲如遭雷擊。她竟然連這種事都知道!
“別這樣看我。”韓文繼續說:“這事雖被極力隱瞞,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皇上不想雪上加霜,大胤的處境已經很危難,在他讓賢的當口發生這樣的事對大胤十分不利,很明顯有人不想大胤好過。他把失竊的事堵得死死的,古剎國的使團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國寶在大胤的皇宮裡被人盜走了吧。真是多事之秋,一個南楚就夠嗆了,又來了個古剎,皇上肯定急得火燒眉毛,他如今最擔憂的不是太子繼位會遇到什麼波折,他怕的是若是南楚和古剎藉此機會聯手對付他,那白鸞可就亂了套,尤其現在各國使團都在這裡,哪個出了事都會引起軒然大波,對他不利。現在的情形真是微妙,誰輕舉妄動,就等於點燃了導火線,這顆雷必然炸的各方亂成一團。”她頓了頓,意味闌珊地笑了起來。“妳老公挺厲害的,他被皇帝退出去做擋箭牌,處於風口浪尖上,若是這苦差事辦好了,他登上皇位定是一帆風順,還能博個賢君的美名,若是辦得不好,聲名狼藉,他為君的能力也會遭受懷疑,很有可能失去當帝王的資格;畢竟還有其他人對皇位虎視眈眈,比如平王,再比如——妳的好妹妹,花錦,我沒記錯的話,她的兒子快五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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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玩,姐姐嫁給了兒子,妹妹給老子當妾,皇家真是好地方,好多事壞的事全佔了。最討厭骯髒的事了,既麻煩又噁心。妳還一個勁地往裡鑽。行了,妳也別辯解什麼,來找我不就是遊說我當你們的順風船嘛。我要是出手,一來可以改變各方膠著的情形,二來成了君白登帝的助力,世人必會以為黃金帝國和韓家是站在君白的一方陣營;到時候,那些想同他爭搶皇位的人沒什麼指望可以奪位,畢竟有天下首富撐著腳,君白想不繼位也很難啊。不得不說,君家的人一個比一個好算計,君上流算計兒子,兒子又算計各方,想要借這個機會一網打盡,畢竟他要是成功地解決了事情,好處多多,威望也掙得夠。但唯一麻煩的是,苦差事很難辦啊,他缺一個保障,所以,他把我和我身後的韓家、黃金帝國選為保障,這事就有了八成的成功率,妳說我說的對不對啊,花棲,妳老公的算謀真是一絕啊。”
韓文幽幽地指出君白的計劃,打亂了花棲目前較為平穩的心神。
心神一亂,接下來的事跟著亂。
一番話讓話題峰迴路轉,文文的口才和轉移目標註意力的本領一向超群。
“君白只是為大胤的百姓著想,他的算謀全是為了造福百姓。”花棲沉默良久,低沉著為丈夫辯解,穩定紊亂的心,儘量讓自己不被文文帶過去,偏了今天的目的。
“妳要是說他是為了逐鹿天下,我倒是信,造福百姓,誰信?”韓文斜眼睨著面上鎮定的花棲,嘴角輕揚,一抹譏笑浮現,她冷哼一聲,道:“古剎,南楚欲與大胤結盟同樣是為了國家百姓,怎麼到妳嘴裡,君白為百姓算計他國是大義,他國算計君白就成了不義呢?這味道可全變了啊。妳丈夫為國為民,難道別人就不是為國為民。花棲,妳太死心眼,明明心裡被誰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卻一直自欺欺人,從不想想別人,一顆心撲在他身上,難怪妳活的這麼辛苦。”
文文毫不留情的揭穿花棲意圖矇蔽的事實,冷酷的話語和直白的話,字字如針,刺在她心口上扎的生疼。
“天下紛爭,諸侯爭霸,奪權收利,勝者才會站著看天下,君白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責任。並無大錯。”她繼續申辯,好說服文文答應,也是為了說服自己動搖的初心。
韓文卻冷笑:“成王敗寇,勝者為王,他無錯,妳也無錯,是吧?”
花棲被說的哽住,無力反辯。
君白是君王,多錯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可以定論。花棲不同,即使是太子妃,可身為女子,自身易存在遭人猜疑詬病的敏感點,凡是錯誤,無論大小,都會讓女子蒙羞受辱。她不敢說自己無錯,尤其在文文面前,哪怕有理到最後也會變成理虧;況且,她本來聚有錯在身。
“妳不說話嗎?”
韓文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她臉上盤旋著:“妳來這兒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說服我替你們賣命嗎?才說了一半就啞口無言了?妳的口才真是一落千丈啊,半分當年的氣勢都沒了,既然妳不說,那我來說吧。妳和君白是夫妻沒錯,丈夫的危機妻子一起擔憂是天經地義,可若是牽扯了國家大業民生安邦的事,一切不止是夫妻倆同甘共苦的問題,而是以大局為重的問題。就比如現在,星海月樓牽扯頗多,涉及的人和物可不是妳和君白能控制的,君白想透過星海月樓來掌控古剎南楚的命運,妳這個妻子非但不勸他,還助紂為虐,幫他算計同盟國,而且妳現在還跑到我面前說自己多為難,想讓我為妳丈夫所用,幫你們對付敵人,想讓我替你們搶奪星海月樓,你們好坐享漁翁之利。花棲啊花棲,妳的厚顏無恥果真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文文咄咄逼人的氣勢,讓花棲招架不住,說到最後,花棲直接堅持不住,強作鎮定的面具被無情地撕裂破碎。她羞愧不已的臉色一片慘白,四肢不由自主地顫抖,她很怕,怕文文接下來的話更殘酷。
高貴的太子妃從雍容大氣變得如小貓般怯弱膽小,一場短暫的談話,翻天覆地的變化。
“花棲,妳在害怕嗎?”
“花棲,妳自責嗎?”
“花棲,妳有良心嗎?”
......
韓文得不饒人的追問,像孩童在耍壞眼逗弄不聽話的貓兒。她承認,是故意激起往事讓花棲傷心,害怕什麼的怎麼可能比得過傷心,只有淌過血的傷痛才會讓一個堅毅不屈的人露出破綻,她才會有機會各個擊破,達到想要的結果。
這喜人聯手對付她,那她就不用客氣了,直接反擊,看誰道高一籌,最先取勝。
君白很聰明,知道用花棲勸服她,且不論花棲優柔寡斷的性子,單憑國家百姓這蠢女人也會義無反顧地接受君白的安排來對付她。憑著多年的姐妹情誼,縱使感情受裂,可有情有義還有心的自己絕不會放任姐妹不管不顧,韓文心裡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會同意花棲的請求,但是君白算錯了一件事,他根本不瞭解她。他從來就不知道她和姐妹之間的事是怎麼回事。早已存在心口上的傷痛,不止是別人有針扎著,她的心口上也扎著一根,想憑僅僅幾句話就能拔出針,世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君白很有心機謀略,但跟她玩心機,找死!
對於花棲,她不滿過,傷心過,悲憤過,難受過,也失望過。一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傷口的針還在扎著,她能不心痛嗎?
傷害一個人很簡單,但原諒一個人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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