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宮宴開始還有一個時辰,大臣們攜妻帶子提前入宮覲見,女眷們由內監帶領前往御花園,要拜見皇后。
冬日的花園無蕭條之意,御花園內種植了時季的臘梅、海石榴,此時正值花季,開得豔盛,一簇簇花團真是繁花似錦,讓這個冬天變得色彩斑斕,像一副名家畫作。在這圖畫中,年輕貌美的少女們人比花嬌花豔,一時間,似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彷彿白鸞城中所有佳色雲集於此,美娟如雲。
所謂美女雲集,必會在顏色上爭個高低,御花園裡現在好比一場選美大賽。
小雪受太子妃之邀入宮,一進花園,首先看到的是坐於中心位置的兩位雍容華貴的宮廷美婦;那位姿色絕豔的紫衣美人,正是深受皇帝恩寵的傾容貴妃——花錦。放眼望去,滿園佳麗妙人,哪一個都是男人們爭相討好的美人,是各家夫人炙手可熱的內定媳婦之選,但傾容貴妃只坐在那裡,任由鶯鶯燕燕環繞,也遮不住她的光輝,唯有她才能豔冠群芳,光彩照人。
當人,這是在小雪沒來之前的現象,小雪一來,格局就發生變化,這裡不再是貴妃一人豔壓眾人,這裡最美的女人變成兩個人。
皇宮重地本不允商賈之女踏入,資格不夠,只是,韓家身份十分特殊,不僅有掛名的閒職在頭頂,皇帝一直寵信,連帶著韓家人也有一些旁人求不來的殊恩,隨意進出皇宮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當小雪大搖大擺無人引領之下走進御花園時,眾人的目光齊齊地放在她身上,羨慕的、不屑的、嫉妒的、鄙夷的......各種各樣的眼神都有,這些個視線放在一人身上,定會使人措手不及,可韓亮雪不是一般人。
她才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待自己,反正已經習慣了,對自己來說,她們的眼光就像家常便飯,有或沒有都無所謂,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又不是刀子,紮在身上不痛不癢的,無關緊要。
女人嘛,總是小心眼的,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她因為身份才成了眾矢之的,幾年了,這些女孩總將她視為共同敵對目標,合夥在背後編排她,弄得她在白鸞城的名聲很臭,連韓家也蒙受羞辱。
哼,誰說古代女子知書達禮溫柔似水小家碧玉的,她們小肚雞腸起來比之真正的賤人有過之而猶不及。她最討厭勾心鬥角的宅鬥劇,這座皇宮城才是真正的角鬥場,誰沉誰浮全憑心機,端得一個兵不血刃之地。
姐姐說的不錯,有時候,不見血的戰場才是最殘酷最無情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波瀾詭譎的暗湧會讓誰上一秒在笑下一秒在哭。
有些危險是看不見的,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比如女人的善妒。
小雪今日穿了一件正裝,青花色的長裙裹著纖細的高挑的身子,紅帛束腰,青紅白三色,淑雅嫻靜,披散下來的金髮在夕陽斜映下格外耀眼,碧玉簪花小巧玲瓏,綴在髮間,襯得她愈發小家碧玉般嬌嫩可愛。
女眷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驚豔。
花園裡,傾容貴妃已是傾國傾城,如今又來了位冰清玉潔的天女,眾人心裡不是什麼滋味。今日宮宴,來的都是天下有名的青年才俊,她們精心裝扮自己,為的就是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入得那些尊貴無比之人的眼。貴妃是宮中妃子,再美也不是威脅,但小雪不同,她有樣貌,有家世,有才情,樣樣都有,宛若海中明珠,夜辰星光,哪一樣是她們能比的?
只要有她在,她們就沒什麼機會出彩。
小雪對那些帶有敵意的目光視若無睹,在她們的注視下,來到眾人圍繞的石桌旁,衝傾容貴妃露齒一笑:“好久不見,花貴妃,近來可好,本來姐姐回來後我就想來看看妳,不過太忙了,忘了。”
“沒想到小雪也會惦記著本宮,怎麼?如今,有空來進宮,是為了去見太子妃吧。”花錦天生水樣的紅瞳望著小雪,臉上綻放花朵似的輕笑。
“嗯嗯,妳說的不錯,我是來見花棲的。”小雪雙手叉腰,搖頭晃腦道:“她這一個月老是給姐姐發請帖,妳也知道,我姐那個脾氣,不想見人誰也奈何不了。也不知道花棲見姐姐有什麼事,可能是在為上次開除一個官員的事煩心吧。”她眨眨眼,看著貴妃,眼裡滿是挑釁的光芒。
花錦垂了垂眼眸,嘴角漾起風華絕代的笑,“大小姐手筆向來大得讓人心悸,震懾人心的效果很絕。在這天下的商賈中,也只有她敢動手收拾朝廷中人。”話說的平淡,只是無人注意到,她隱於袖下的玉手緊緊攥緊拳頭。
小雪是故意的,別人不知,她卻從阿南那裡聽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位入牢獄之災的嚴明之是平王的人,而這位平王可是傾容貴妃當年未入宮時的追隨者之一,自她入宮以來,他們私底下來往甚密,此事很嚴密,沒人知道,不過,韓家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些陰暗骯髒的勾當有誰看得能比他們更清楚,世上大概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