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梅月寒關在何處?”
宮殿裡,太子放下茶杯,閉目吐息。
“殿下也不知道梅月寒關在何處嗎?”皇甫琰略感訝異。三個月前,他在帝國發現並抓住了梅月寒,陛下得知帝國內部有奸細,大怒,派他對梅月寒嚴加看守,押送到東淄交由太子處理。梅月寒是江湖上雲霧的成員,太子猜測這背後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陰謀,雲霧的人會來此救人。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太子將梅月寒交給二皇子殿下來關押。他本想向太子提議由他來關押,但太子這麼做一定有什麼道理。他按照二皇子的要求,派遣部下龍騎衛將軍親自將犯人送到二皇子那裡。但從那以後,龍騎衛將軍杳無音信,二皇子也不將關押的地方告訴他,他以為太子已經將這件事全權交予二皇子處理,所以任用他的部下也是二皇子的權力。但他沒想到,二皇子竟然也沒告訴太子,還真是神秘的關押。
“離......似乎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是那種散漫的人,既然他說一切交予他處理,就信他吧。”太子溫和地笑著。
“看來......”皇甫琰輕嘆,“也只有二皇子殿下知道梅月寒關在哪裡了。”
“甫琰,我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太子抬眼看將軍,平靜地說:“我總覺得今夜會有大事發生。”這種很有少有過的不安之感從下午開始一直停在他的心中,不肯消失。
皇甫琰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一身英氣剛正,正如他本人純真的秉性,在忠心的君王或朋友面前一向不掩飾自己,包括內心的疑慮。
“殿下,明日我們就要回帝都了,屬下一直有個疑問。”將軍突然單膝跪下,低下頭,雙手抱拳。
“甫琰,你這是何意?快起來。”太子一驚,起身去扶將軍。
執著的將軍不願起身,說道:“卑職一直很不解,皇帝陛下明明只讓太子您來此督察星海月樓,可為何還要二皇子會在此處。而且毫無預兆地要與太子一道拜訪儒家。我很擔憂,二皇子他.......不,離他,可能真的.......”
“甫琰。”太子打斷他的話,臉上是似喜似憂的神色,平緩地說:“父皇是我與離的父親,無論他要做什麼,我作為兒子,沒有權力過問。離也一樣。或許我們都覺得他不一樣了,但是我們從未想過,也許我們從來沒了解過他。”
“太子殿下.......”皇甫琰抬頭,眼底是堅定無比的光,剛要說什麼,卻又太子截斷。”甫琰,離是我們的弟弟,就像當初的誓言,無論將來如何,我和你都要守護著他這個唯一的弟弟。“
皇甫琰不再開口,英挺的面龐在燭光燈火下如腰間佩劍剛硬。似乎早就料到太子會這般回答自己,所以他的神色並無起伏。
耳畔似乎聽見塵封許久的聲音,他的心裡突兀地響起那段年少的歡聲笑語.......
”大哥,二哥,我是你們的小弟,你們要讓著我,不能欺負我啊。“
”呵呵,才多大都跟對太子哥哥和我說三道四了,你不怕太傅會教訓你嗎。“
”別逗他了,離是我們的弟弟,讓一讓也是應該的。“
”哈哈,大哥都這樣說了,二哥還不讓我打你一下,上次你可是用劍術把我修理慘了。“
”太子哥哥,你太寵他了,這樣不好。“
”........“
塵封往事,如煙過雲散。
——縱使再過忘卻的東西,有些記憶還是會滲入骨血。他心中對太子皇原有擔憂,但也關切皇離,不過即便如此,也奈不住心底埋藏的疑慮。
皇離是陛下的愛子,雖一向任性妄為,可此次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東淄,令他一向平靜的思緒也有了一絲不安。誠如皇原那般,這種不安伴他自己已久,他不敢往深處想,但他隱約猜到些許........皇離或許早就知道太子會來東淄,故而也來到此處。
太子站著許久不語。
就在皇甫琰以為他不會下令讓自己退卻殿門時,那道熟悉的聲線繞進耳朵裡——
”甫琰,離,他長大了。“
皇原神色不變,只是眼睛惆悵的看著桌上的燭火搖曳。
二
螺玉街,一處鮮少有人走動的后街小巷當中。
蹲在地上的岷玉灰土灰臉地搗鼓著歪倒在石板上的木製圓筒。